连顾童祥这种离艺术潮流比较远的仰光老画家,提起班克斯这个名字的时候,没准都要反应好一会儿。
“您竟然知道班克斯?”
“顾先生,我不是军阀手下发杆枪就上战场的童子军,有些时候我会执行一些外交方面的任务,代表国家的脸面。”
“因此在以色列受训的时候,接受过外交礼仪和艺术、宗教通识的培训。从1900年到今天,艺术领域最有名的一百位画家和他们的代表作,我可以全部都背下来。”
阿莱大叔的语气中听不出炫耀的感觉,单纯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懂了,顾先生,我想大概明白您是干什么的了。您不必告诉我你的身份。”司机默默的点点头。
信任的分量太重。
阿莱大叔愿意当他的助理,帮他跑腿处理一些麻烦,却依旧还没有做好接受顾为经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准备。
既然顾为经愿意相信自己。
哪怕不可思议了一点,阿莱大叔也愿意相信对方的钱是干净的。
百万美元的秘密就算了。
那已经超出普通的雇佣关系太多。
一个受过太多苦,经历过世事沧桑的老男人有自己的做事的尺度和准则。
有些秘密是要用生命去保护的。
如今顾为经捐款,他为对方拿着低薪做事,这种等价交换就很愉快。
顾为经不在乎说,看门人却知道分量,不愿意将他们的关系升级到雇用以上的太多层次。
打工仔变成信任的奴隶,那样就太累了。
“如果钱很多,就代表了事情不少。我可能会花非常多的时间在基金会上,未必有时间每天接你。有安全上的问题需要顾虑么?”
阿莱大叔并线超过了路上的一辆破旧丰田,主动岔开了话题。
“应该还好。”
豪哥还真的挺守信用的,说到做到,他说不打扰自己安心创作。
不仅光头没有再来找过他麻烦,连苗昂温也顶多跑过来放放嘴炮止步。
顾为经已经很久都没有安全方面的顾虑了。
“而且,蔻蔻和我说……蔻蔻您知道么,我在德威的同班同学。她的父亲是仰光警局的高级警督。她说豪哥就要倒霉了。”
“豪哥,就要倒霉了?”
阿莱大叔挑了挑眉毛。
“大概警方有什么雷霆行动吧。”顾为经猜测。
“似乎豪哥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呢,应该离倒台不远了。”
顾为经通过学校里苗昂温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讨厌样子可以见微知著。
他大概能够推测豪哥那里还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安逸模样。
丝毫没有紧张的氛围。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对大型犯罪集团也是如此。
估计这位大名鼎鼎的豪哥离从仰光黑道舞台头把交椅上退场不远了。
“明白了——”
阿莱大叔踌躇了几秒钟,还是开口说道:“但是顾先生,您这段时间最好也要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你不看好这件事情么?”
顾为经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另一层意思,皱着眉头问道:“大叔,您脱离了政界这么久,还有自己打听消息的人脉渠道?”
“不是我有什么消息,是这座城市的氛围不太对劲而已。”
阿莱盯着挡风玻璃外向后掠过的城市,轻声说道。
“氛围?”
“你们这些当画家的,画画时讲究刻画人物形象的艺术氛围。一个城市也有一个城市的氛围与气质。”男人斟酌着措辞,“有些城市阴郁,有些城市开朗,有些城市在缓慢腐朽,有些城市血脉中永远流动躁动的液体。仰光的气质则……是一座闷烧的炉子。”
“稍等一下。”
顾为经随手打开手机的录音日志。
知识、技法、情感——是曹老心中构成一幅作品水准的三个要素。
知识不仅是大金塔的建筑图纸、解剖学上的肌肉线条这类知识卡片才叫知识。
一个城市的风土人情也是知识的重要组成部分。
画家的生命只有一次,他一个人生活再精彩,也不可能能体悟到不同年纪,不同环境下的百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