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不作回答,只是扭头看向天使。圣吉列斯正以全力握持长矛,和他进行着对抗角力。黑与白的对立从未有一刻如此纯粹,当然,圣吉列斯眼中的愤怒也从未如此明显。
透过爪刃的锋锐,荷鲁斯凝视着他兄弟的眼睛,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阵暴虐的渴望——他想将他的羽翼彻底摧毁,拔下,让他四肢尽断,在尘埃中渴求血神的
荷鲁斯的表情骤然阴沉了下来。
他挥爪逼退圣吉列斯,身影却忽地消失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征兆。下一秒,他从天而降,狠狠地击中了圣吉列斯。
破世者摧毁了天使的盔甲,却奇迹般地没有伤及半分血肉,那远比卡班哈要强大的力量尽数贯入地面,制造出了一个深达数米的巨坑,天使躺在其内,满脸惊愕,甚至隐有恐惧。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针对另一件事。
荷鲁斯松开手,将破世者留在他的盔甲上。他瞥它一眼,破世者的重量便陡然增加,烟尘四散,天使被迫再次深入地面。他仍然没有受伤,所有的力量都不曾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到他,哪怕它已经让这坑洞扩大如好似被导弹正面轰击。
为什么.?
圣吉列斯望着他,既恐惧,又愤怒。
荷鲁斯听见了这声疑问,却并不回答,只是转头。费鲁斯·马努斯和察合台再次朝他扑来,福格瑞姆紧随其后,怒焰之剑已经再度燃起,伏尔甘也咆哮着试图挣脱火狱的束缚,想来帮助他们的兄弟。
他笑了。
他缓慢地举起右爪,猩红的闪电开始在五根利爪之间跳动。
时间立即停止,遵从了号令,本该被挥出的刀刃停在半空,本该死去的人得以侥幸苟活片刻。黑暗涤荡,他的咆哮声在下一秒响彻整个泰拉,然后是整座银河,最后,是那正在亚空间中奔流不息的混沌浪潮。
“滚开我不会再说第三次。”他阴沉地说。“不要再妄图染指这场战斗,汝等只是观众。若再敢逾越,后果便是死亡。”
古老之四对这件意外中的意外给出了不同的回应。
欢愉之王巧笑嫣兮,兴致盎然。
腐朽之主古井无波,只顾着低头搅动大锅,仿佛这件事比一切都重要。
血红的那一位愤怒无比,却暂时抽不出手去处理此事。
祂的剑已经深深地刺入了一团跳动的银光,它变化不休,一会变成一匹洁白的骏马,一会又变成一只庞大的飞鸟。蓝色的光辉好似星光般跳动,在这场无人得以窥见的战斗中流淌无数,犹如鲜血。
而祂是笑得最为开心的那一位。
“你做了什么?”血红咆哮着问。
“变数。”万变之主如是说道。“就算只是一具皮囊,他也仍是荷鲁斯·卢佩卡尔。”
“你做了什么?!”血红继续咆哮。
祂挥剑,继续屠宰祂。
万变之主没有回答,笑声却无有中断,对痛楚与自己的损失毫不在意。祂明白,祂会痊愈。因为命运的丝线正在被根根斩断,既定的丑陋结局也即将被彻底更改。
变化,无穷无尽的变化。
祂原想让这具皮囊真的作为傀儡代替祂们在凡世中行走,可就在不久前,祂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比起一具只会呼唤父亲的傀儡,一个真正意义上拥有野心,妄图篡位的君主,是否才更符合他的身份?
比起一个用完即丢的小小木偶,一个能在物质宇宙中持久作乱的怪物是不是更有意思一些?
祂的心思无人知晓,荷鲁斯的愤怒却显露无疑。
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那怒火让王庭中倒吊起来的无数死者在这一刻齐齐合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群魔收敛起动作,一股源自本能的畏惧从它们的血肉深处冉冉升起,迫使这些怪物与魔噩齐声尖叫了起来。
王庭开始颤抖,黑暗弥散,褪去,消弭于无形之中。火光燃起,猩红似眼眸。荷鲁斯转过身,将天使弃置于身后,大步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把利刃从黑暗中刺出,康拉德·科兹苍白的脸一闪即逝,眼瞳漆黑似死者空洞的眼眶。荷鲁斯看也不看他,甚至没有停住步伐或进行格挡,刀刃停在空气之中,诡异地不得寸进。
科兹眯起眼睛,忽然后撤,另一个与他相似的影子则从天而降,双爪一前一后地砍向了荷鲁斯的脖颈。
他得到了一个相似的结果——爪刃停在半空中,再也无法深入。
与对待康拉德·科兹不同,荷鲁斯举起左手,握拳,将科尔乌斯·科拉克斯打落在地。但也仅仅只是一拳而已。
在这之后,他便拎起了他,把他一把甩给了康拉德·科兹,便继续大步行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欠奉。
夜之王立在原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兄弟,拯救星之主挣扎着吐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满面冰冷。
“还不是时候。”夜之王轻柔地说。“我们还要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来。”科兹说。“等到.两块宝石汇聚成一。但是,这个怪物又要去做什么呢?”
他的疑问在数秒后得到了解答。
卢佩卡尔的王庭在此刻忽然陷入了寂静,再无任何声音可以留存,或以任何方式传播,唯余可怕的寂静。
荷鲁斯·卢佩卡尔仰着头,凝视着王庭中被倒吊而起的万千死者,目光悠远又冷冽,似乎正在透过它凝视天空。
短暂的观察后,他举起右爪,猩红的闪电再次开始跳动。在这已经被扩宽了数万倍的王庭之中,泰拉上的所有生者或无生者都注视着这一幕,无论他们到底想不想看。
他们明白,他正在积蓄力量。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极致的坦诚,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有少数人能够提前得知答案,其中一人名为阿泽克·阿里曼,一个纯粹的目盲之人。按理来说,他根本看不见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但他能‘感觉’得到。
他已经跪倒在地,双手颤抖——无论他到底有多久没有使用过灵能,他都仍然是一名强大的灵能者。
知识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就像灵能沉睡于他的骨髓深处。此时此刻,这二者互相叠加带来的极致敏锐正在向阿里曼昭示一件事。
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他试图警告,但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里仿佛已经变成了真空。他的话语只能在心底说出,而阿里曼知道,无论他要说什么,它听上去都一定很像是一声尖叫。
“你无法一直逃避。”
荷鲁斯·卢佩卡尔在他的王庭中如是说道,此时此刻,他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他握紧右爪,红光散落,地面开始沸腾。有人开始无声的尖叫,很多人。他们曾经是士兵、平民或阿斯塔特,但他们很快就将不是了。
在蔓延的红光中,有千百万把座椅从人们身下悄然浮现。他们被迫坐了上去,随后,他们的身体开始产生改变。不,不仅仅只是身体——还有灵魂,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