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跳出东方海面,霎间光芒万丈。蒲师文望着远方仍然屹立的台中堡,不禁皱了皱眉头。此刻他正站在台中外海五里处座船的瞭望台上,用手中缴获的望远镜观察堡中的防御。就前两日,一艘快船带来了其父蒲寿庚的命令,如若拿不下台中堡,宜尽快退回澎湖。蒲寿庚告诉他,临安方面以北方有警有由,决定不派沿海制置司水军前来流求。雪上加霜的是,流求的海军主力舰队已经回到了台北。
蒲师文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一方面,他所率水军主力与陆上进攻的尤永贤部,相距已不过二十里地,甚至能隐隐听见远处战场的炮声。另一方面他认为虽然战事不利士气也低落,但自己的水军主力尚在,仍然有一战之力。接到泉州方面的警讯之后,他派了人穿过丛林与尤永贤联系,决定今日同时发动攻击。即便不能拿下台中堡,也要打通两部之间的通道。
四月底的太阳光芒十分强烈。蒲师文观察得久了,眼睛已然十分酸涩。他将望远镜移开,又揉了揉那双深目棕眼。作为大食商人的后裔,蒲师文与其父蒲寿庚一样,都是鹰鼻棕眼虬眉多须,相貌异于中原人士。片刻之后,他又调转身体用望远镜眺向后方战船的阵形。海上进攻,战船的阵形十分重要。此刻他座船的后方,数百艘大小船只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排列的井然有序。最前方是装备了攻城器械的船只,中间是火炮船、爆破船、火战船,最后面的则是载满了水手的战船和运输船。
看着已方严整又庞大的战船阵形,蒲师文心中的沮丧消褪不少,胜利的小火苗又开始熊熊燃烧。为了一举攻下台中堡,他此次出动了全部三百余艘主力战船,还有超过这个数量的辅助船只,水手人数达了四千余人,为此他不惜将台南和澎湖的战船悉数调来,只留了少数战船防卫两地。当然这种兵力调动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蒲师文已经决定,只要一旦攻下台中,抽调而来的战船将迅速回防。
望远镜是个好东西。站在主桅杆的瞭望台上,他将竟能将五里外的台中堡防御部署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看见堡墙上来回走动的士兵。此时距离进攻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蒲师文便用望远镜望向大陆方向。只见今日西方的海平线,在明亮的阳光下,反倒有些模糊,似乎有些影影幢幢的阴影。是眼花了,还是雾水模糊了镜片,他实在不确定。
蒲师文放下望远镜,又揉了揉眼睛。身旁的亲卫接了望远镜,用绒布细细擦拭了镜片。片刻之后,他又用望远镜望向西方的海平线,此刻出现在镜中的是大大小小数十艘船只。为首的几艘战船桅杆高耸,显然是战船。因为战事的原因,除了交战双方之外,近段时间并无其他势力的船只敢涉足此片海域。他笃定,来船是流求海军的战船无疑了。
流求海军自后背袭来,蒲师文却并不十分慌张。一方面,流求战船离此地至少还有二十里,已方有着充分调整阵形,重新布阵的时间。实际上,蒲师文在船队周围十余里外便有大量的轻快侦察船,并不怕突然袭击。估计此刻这些侦察快船也发现了流求战船,正在拼命往回报信的路上吧。
另一方面,蒲师文觉得自己能战而胜之。“蚁多咬死象”,已方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以几百艘对阵几十艘战船,无论如何也没有输的道理。流求战船火炮犀利不假,但已方也有十余艘火炮战船。更重要的,已方水手要么来自海商护卫,要么是海盗,都是长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操船技术精湛,格斗技能出众,即便与官军水军也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