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国确实是有所图谋而来,为的是通商之利。
霎时间他大失所望。
安息国虚张声势在先,心怀不轨在后,还妄加指责秦国不是良善之人的国度。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本宫疲惫匮乏,不能继续招待。”
“还望安息使节海涵。”
扶苏起身后,敷衍了几句,就准备先行离开。
安息使节发现势头不对,急切地呼喊了几句。
秦忠君大惊失色,严厉地回头呵斥对方。
“他说了什么?”
陈庆冷冷地质问。
“安息使节……觉得秦国招待不周,怠慢了万王之王的臣子。”
秦忠君磕磕巴巴地回答。
“呵!”
“又搁这儿欺世盗名呢!”
陈庆环视众人:“诸位可千万不要把安息的‘王’与中原的王相提并论。”
“诸夏纷争时,楚王、燕王、赵王皆是一时豪杰,麾下战兵数十万,割据千里之地。”
“匈奴远逊于中原,但称王者起码能挥手招来千余控弦之士。”
“安息就不一样了。”
“彼之‘王’,甚至不如大秦的亭长!”
“万王之王,徒有其名。”
“等到来年,月氏大军一至,管你多少王都要束手就擒!”
扶苏错愕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恬不知耻之辈。
幸亏安息离得远,否则安息国主敢自封万王之王的名头,不用大秦出手,早就被周边桀骜不驯的蛮夷给灭族了。
宴客厅内的朝臣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安息使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安息国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怎么好意思的呀?
“陶尚书。”
陈庆举起一杯酒,面无表情地说道:“安息国远来是客不假,秦国以礼相待也没错。”
“但是在礼待宾客之外,请别忘了我等身为秦臣,自然要以秦国利益为重。”
“外邦所需的铁器是百姓从深山采掘,冶炼煅烧,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
“丝绸乃种桑养蚕,耗费了无数妇人的心血一针一线织成。”
“茶叶要迁移栽培,冒着蚊虫叮咬、风吹日晒,一叶一叶地采集好背下山去。”
“哪怕再不起眼的事物,全都是百姓辛劳所得,来之殊为不易。”
“礼部想宣扬王化、万国来朝,大可拿出自己的身家来馈赠友邦,勿慷百姓之慨,谋一家之私利。”
说罢他饮尽酒水,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带着嬴诗曼走出了大厅。
一路上,陈庆脚步如飞。
向侍女问明了扶苏的去向后,就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赶去。
“夫君。”
嬴诗曼纠结良久,停下脚步叹息一声:“本来厅内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结果你又……”
“同样的话妾身劝了无数次,再也不想多说了。”
“你何时能收敛性情,少惹些是非?”
陈庆嬉笑着望向她:“夫人是让我和光同尘?”
“你可知我今日不发声,大秦君臣被安息使节蒙蔽,每年会平白亏损多少钱?”
“十年间,恐怕会亏出一个内务府!”
“大义当前,我安能听之任之?”
嬴诗曼驳斥道:“那你与蒙上卿、陶尚书争执什么?”
“但凡言语客气些,顾及双方体面,他们也不至于对你视若仇寇。”
陈庆沉声道:“他好,我好,大家都好,唯独苦了朝廷和百姓。”
“夫人,这是你皇兄想要见到的吗?”
“假若我今天不拆穿安息使节的把戏,日后安息就永远以大国自居,享受大国身份带来的便利。”
“即使有朝一日往来频繁,大秦臣民知悉了安息的底细,蒙毅等人也会想办法隐瞒下去,继续给他们输送利益。”
“朝廷每年亏损几十万、上百万贯又有什么干系?”
“哪有自家的荣华富贵来得重要!”
嬴诗曼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陈庆淡淡地笑了起来:“夫人,就是这样的。”
“先生真知灼见,振聋发聩。”
扶苏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争吵。
“殿下。”
“皇兄。”
陈庆和嬴诗曼分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