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秋爬起,眼看天色,一弯残月高挂,不时便将夜色笼照,一时不敢呆在此地,便沿来时之路,怏怏离去。身上脏污不堪,而纵使如此,也顾不及了,沦落至此,已然是下贱人了,衣服穿得再好,想必小花也不会再看上一眼。
跌跌撞撞,浑浑噩噩,昏乎乎如醉酒徒,脸上毫无生气却又似待决之囚徒。如此行至花伯屋子门前,闻到了一阵酒肉香,再朝之看去,却见无数人相互聚在一起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独独不见小花,敢情这天是小花出嫁的日子,否则何以如此轰轰烈烈?少秋看了一眼,而喝酒吃肉的人们,纵使看到了他,也视如无物,更兼少秋衣服肮脏,此时更有何人想与之多说一句话,甚至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少秋不甘心就此被人们冷落,呆在花伯屋子门前,神情落寞,心如死灰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害怕。而人们对待他的唯一态度便是不屑一顾,更有人朝天咆哮,虽说是在骂狗,可是听到少秋耳朵里的却是无端谩骂自己。可是,被人骂了却又能怎样,论打的话,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而花伯屋子门前的人每人吐口口水也会淹死他的。
少秋不想呆在这,可是,一想到小花的俏脸生春,真个似桃花,却又一时不舍,便躺在花伯屋门前,想为自己讨个说法。天底下欺负人的事他见多了,但是,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少秋这时走了不多几步路,浑身上下已然没有一丁点力气,便栽倒在路边,与泥土拥抱在一起了。在这路边不知躺了多久,醒来之时,却听见耳朵边有个声音在叫自己。
“乞丐!”有人如此叫着自己,伴随着这声叫的,尚且还有声尖酸刻薄的笑,这人不是花伯,还能是谁!
而吃宴席的人们听见花伯如此叫着少秋,竟然是哄堂大笑,更有人笑得吐出酒菜,一时弄得这屋子门前狼藉不堪。
少秋听着这笑,也当然听到花伯羞辱自己的声音,一时尚且不想爬起来,而且也没了力气,便一直就这么躺在这路边,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小花站在自己身边。
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看到花伯一把拉住了小花,往自己的屋子乱扯而去,似乎甚是害怕自己的女儿与少秋呆在一起,这让王子知道了,万一不要自己的女儿,岂不等同于天塌下来了?可不得把小花劝开,且一把打落小花手里的饭碗,一时好菜散落一地,吸引住了一条大狗,凑在这好菜边大块朵颐,不时发出饱嗝之声,与少秋肚子发出的那种饥肠辘辘之声相应和,还真是相当有意思。
少秋不便再呆在那了,免得丢人显眼,便赶紧爬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而在这花伯的屋子,一时传来小花的尖叫,说是谁掐了一把自己的屁股,这时暴发出一阵奸笑,不过,这一切又被洪水似的吆喝声掩盖住了,无从寻找笑声之主人了矣。
少秋颇为狼狈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夜色中,一时尚且有些害怕,怕此屋子里有怪物出没,届时咬自己一口的话,又没钱医治,后果将会是相当凄惨的。不过,在点上灯火后,虽然自己的影子瘦弱不堪,却也算是有了个伴,有此老兄相陪,对怪物之恐惧稍微缓和了些。
本来想看些书,但是,身子疲劳不堪,更兼身上肮脏之至,更有何心情看书呢?便趴在这桌子上,闻着门外冷风不断地横扫荒村,而门前流水东去之声也在唱着凄绝之歌,在这些悲凉的声音中,少秋明明白白地听到花伯屋子里热火朝天的喧闹声。
关于王子的事,少秋也听说了,而此时趴在此地,也断不是个办法,何不也去敬献礼物一翻,不然的话,想在荒村立足,怕是万难了。于是,少秋不敢趴在这桌子上了,而自己一时尚且不知拿什么进献花伯,便扛了个巨大的南瓜,权且进献给花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