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刺透厚重的黑夜,将山巅最高的绿树枝头染成金色;
当洞庭湖的水汽乘着长长的山风而来;
当炊烟伴随着鸡鸣犬吠共同升腾;
苏家坞也在一夜的安眠与不眠中,和这一片天地一起醒来。
时隔一年有余,苏炎炎再度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和床上睁眼,那种满足和温馨,此刻依旧将她牢牢包裹,充满了舒适的惬意。
家仍在,家人仍在,一切都透出一种让人满足的安宁。
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小姐,听说德妃娘娘得到了一面宝镜,可照人纤毫毕现呢!”
侍女停雪一边伺候着苏炎炎化妆,一边感慨着眼前的铜镜配不上自家小姐的倾世容颜。
苏炎炎笑了笑,“那是夏景昀精心打造,送给他义姊的礼物,世所罕有,我可不敢奢求什么。”
“小姐若是愿意,差人与之说上一声,他还不乐颠颠地打造一面给小姐送来!”
苏炎炎的脸上笑容瞬间敛去,严肃地看着自己这个贴身侍女,“我与你说过多次,切莫自大,天下何其之大,英才也好,红颜也罢,何其之多,对他们来说我算个什么?凭什么这天下人都得围着我转?不要让我再从你口中听见这等狂悖无知之语!”
停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小姐,奴婢知错了!”
“起来吧。”
苏炎炎难得没有温声安慰,更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事一定要给下人长个教训,不然未来指不定闯出什么祸事让主人来买单。
收拾妥当,苏炎炎又出门给祖母、父母、各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之类的请安问候。
即使都住在苏家坞,一通下来也是两三个时辰没了,说得嗓子都快哑了。
“哎!累死了!”
她一头仰倒在闺房的床上,秀美山峦登时显露轮廓,两条笔直修长的双腿因为长裙拉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微微晃着,至纯洁又至遐思。
停雪半蹲下来,帮忙捶腿揉捏,缓解着疲劳。
房门外,又走入了另一个此番未能随行游历的贴身侍女怀月,笑着整理起转了一圈回来收到的海量礼物,“小姐,我刚出去听人说,那位云梦州第一公子白公子,也来了咱们苏家坞,多半是冲着你来的呢!”
苏炎炎一下子坐起,惊讶道:“什么?”
怀月手上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
以前苏家坞也来过更厉害的人物,也没见大小姐有过这等反应,一时都有些愣神。
一路跟着苏炎炎的停雪带着几分更受宠的骄傲道:“我们进入云梦州后,跟那位白公子几度交错,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苏家坞,小姐自然是有些惊讶。”
怀月按下心头的羡慕和浅浅的嫉妒,“那小姐这一次是要破例见见这位咱们云梦州第一公子咯?”
苏炎炎瘪了瘪嘴,“他有什么好见的。”
——
一个时辰前,岳阳城苏家坞外,白云边走上一处小山坡,指着远处,“看,那就是苏家坞!”
夏景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饶是他有着常人根本难以企及的见识,也不由得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
只见成片屋舍如鳞片一般,自田野蔓延到山腰,而后沿着两侧,延展开去,直到视线尽头。
它们是如此的宏伟广袤,甚至都让不远处并不算小的岳阳城,都变得弱小了起来。
更是与视野另一侧的八百里洞庭之浩浩汤汤,相映成辉。
夏景昀不是没见过更宏伟的建筑,但凡事都怕比较。
以他在大夏这两州之地的见闻,如此规模的屋舍集群,真的是头一次瞧见。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几句话: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