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自东而来,缓缓掠过长河,掠过群山,洒入了一片群山环抱之中的广袤平原。
雄壮的泗水州城,就如同镶嵌在这瑰丽自然造化景象之上的一颗耀眼明珠。
映照着山河锦绣、沃野千里。
而站在州城之外,极目远眺,遥远的地平线,率先冒出了一个黑点,而后两个、三个直至数都数不清的无数个。
他们就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早早埋在城郊的引线,飞奔传信的骑士便如那滋滋的火药燃烧般,点燃了安静的雄城。
城中官吏、围观百信乌泱而出,仿如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般,热情地守候在城门之外。
夏景昀坐在马上,胯间已被摩擦得没了知觉,也就没了痛苦。
他抬头望着这座雄城,心里生出了几分明悟,怪不得金剑成当初一听自己要出击的想法就直摇头,要是有这样的城池据守,换他他也不出去。
同时在心头又生出了几分后怕,若是姜玉虎没洞察先机,破灭了郑家父子占据州城的阴谋,只要让郑家父子逃回州城,江安城守没守住,泗水州的局面都已经算是真烂了。
同样的念头也在许多人的心头生出,以至于长长的队伍中,竟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肃穆。
“臣李天风,恭迎德妃娘娘!”
暂领州牧之责的礼部侍郎李天风领着州中留守的官员士绅,朝着德妃恭敬行礼。
于是,又是一番客套的故事。
权力的天威之下,没有人会干什么蠢事。
而无当军的兵戈之下,也没有人会干什么想不开的傻事。
在简单的客套之后,姜玉虎亲自护送着德妃在城中转了一圈,完成了事先中枢定下的彰显天威,以震宵小的流程。
然后才让金剑成掌管德妃身边的护卫,自己带着人马在城外扎营。
德妃住进了为她此行专门修筑的别院。
虽然她只住一晚,但那间别院依旧修得豪奢又雅致。
而夏景昀则干脆带着胭脂和婢女,住进了苏师道的家中。
苏师道虽然做官的水平差,但学问确实高,又有如云老爷子之类的几位同窗照拂,也在城中置了一处宅子。
虽然比起德妃那间别院仿若云泥,但放在普通人家,也算得上宽敞整洁了。
夏景昀先在苏师道的引荐下,十分正式的拜见了他的师娘。
这位眉眼之间虽受岁月侵蚀,但不减其书卷文气的苏夫人看着夏景昀十分欢喜,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便开心地去忙活起了晚饭。
苏师道接着又将他的两个儿子介绍给了夏景昀,也没有什么刁难之事,这等家教,教授出来的只会是那谦谦君子。
就在夏景昀在苏府之中,暂时安顿下来,一片祥和之际,州牧府邸之内,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下官有负娘娘重托,请娘娘责罚!”
李天风站在屋中,一脸惭愧地向德妃躬身致歉。
他带着皇命到了泗水州,挟着德妃娘娘的名头和卫远志黯然下台的余威来到了泗水州城,十余日的时间里,依旧是政令难出州衙,也并未建立起多少关系,更是在郑家父子的阴谋中全无抵抗之力,被吕丰源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若非来的是正牌无当军,德妃此行之成果恐怕就要尽丧他手了。
“无需如此,泗水州地处偏远,局势复杂。你才来十余天,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不必操之过急。”
她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疲惫,李天风这个礼部侍郎,已经是她先前能拿得出手的最合适人选了,如今还要仰仗他来维系和发展泗水州局面,于情于理,都不会轻易苛责。
未被责备,李天风心头感动,开口道:“娘娘,还有一事,如今作乱的州中长史吕丰源虽以被擒拿,但他如今死不认罪,还幻想着被押送回京之后,被他的堂姐解救,以至于许多原本有望投效之人也在观望。此番若是不能将其论罪,任其逍遥法外,不仅不能给淑妃重创,同时对于娘娘的威信也是个打击,还会让州中的局面变得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