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范广酷似于谦,其实是酷似而已。”
“梁珤做事刚猛,目光短浅,怎么做帅才?”
“项忠、韩雍虽好,但他们没有统帅过几十万大军的经历,范广、杨信、李震、李瑾、欧信、郭登六人为顶级名将可以,却统帅不了几十万大军的,不是朕低估他们,帅才是天生的,不是练出来的。”
朱祁钰走下御座,蹲在胡濙身边,抓着他的手:“大明只有一个于谦,下一个于谦,不知道要等多久啊!”
“朕今年四十了呀!”
“能等到下一个于谦吗?”
“老太傅,您是了解朕的呀,朕为何非要打通西域要道?若没有巨大的利益,朕不会那么看重这块地方的。”
“西域几十国,大明要占据,必然要打国战的,这场国战,关乎着大明的未来。”
“只有于谦才能打这种国战啊,等于谦故去之后,王越、范广、项忠、韩雍,能继承他的事业,带领大明打赢一场国战吗?”
朱祁钰很担心。
不是不相信王越等人的能力,他都在信中问过,还想让他们去和于谦学习,但都说,帅是天生的,学不会的。
“陛下,可以大明现在的情况,不能打一场国战了。”
“东南夷很弱,所以没有伤到大明的元气。”
“东察合台汗国可不一样啊,往西走,诸国也不弱的,真打一场国战,大明最少需要十年才能恢复生机。”
“可这十年,也是大明发展的黄金十年啊。”
胡濙也拉着皇帝的手,诚恳道:“不是老臣不想开疆拓土,而是代价太大了。”
“若无东南联军,大明不至于陷入这般窘境,东察合台汗国早就灭了,也不用等八年了。”朱祁钰叹息。
“都作古了,不提也罢。”
胡濙摆摆手:“陛下,为今之计,有两个办法。”
“一是明年寻机开战,大明抓紧这一年时间,先移民去吉林,大面积开发吉林。”
“再派飞将去兴安岭以北,打服所有野人,让吉林成为充足的大粮仓。”
“今年对婆罗洲和吕宋维持原状,大力开垦老挝、暹罗东部所有地区,建立新荆州、新扬州,让这些地方连成一片。”
“如此一来,交趾就能成为稳定供粮的大后方。”
“其二,就是向民间收战争税……”
第二条没说完,朱祁钰摆手:“不能收税,中枢难一点就难一点,民间刚刚兴隆起来,若再收税的话,百姓的热情会打击回去,好日子也戛然而止,还会怨怼中枢,怨怼于朕。”
当个圣君,没个好事。
百姓歌功颂德,也是枷锁。
“再说了,大明不缺钱啊,出兵的钱内帑出,缺粮内帑掏钱去民间收购。”
“大明还可以去国外买粮呢?属国也能催粮的!”
朱祁钰道:“朕需要您在战争问题上支持朕。”
胡濙点头:“老臣支持,但有个前提。”
“您说。”
“今年必须换太子,然后把现太子分封出去。”
既然开战,就不能让中枢出现不稳定因素。
朱祁钰点点头:“该换了,朕和太子商量商量。”
这边送走了胡濙。
就把朱见深宣来。
朱见深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是个成年人了,近来和孙太后关系越来越好,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
他进来的时候,朱祁钰正在看地图。
这面墙,悬挂的是世界地图,但缺了美洲,美洲的秘密掌握在葡萄牙手里,现在连去葡萄牙的海图都没有。
掌握海图的人,在大明手里,但怎么问都不招。
梁珤生气之下,把他们全都阉割了,送到宫中伺候。
西夷想走大明去美洲也很难,因为海峡都掌握在大明手里,他们想去,大明就跟着去。
导致这两年,来贸易的人多,西葡两国官方却不来大明,很显然是断交了,来的是走私船。
也不再有美洲商品进入大明了,西葡两国是不走这条路了。
“来了,过来看看。”
朱见深心里咯噔一下,慢慢过来。
“大明和倭国贸易频繁,倭国什么样,你该清楚的。”
“而且,倭民难管。”
“大明在新六省的开拓,倭军是主力军,他们屠杀起来,六亲不认。”
“倭地贫瘠,非王霸之基。”
“朕把倭国分封给伱,想必你也不乐意要,朝臣也会说朕吝啬。”
朱见深赶紧跪在地上,说一切由陛下做主。
“虽是外藩,实则是皇帝。”
“只是你要永远记住,自己是朱家血脉就行。”
“朕这些年对你不好不坏,你心中固然有气,但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便会知道,朕是为你好。”
朱祁钰把他扶起来,然后指着非洲:“你的封地在这。”
朱见深的脸直接就黑了。
这地方的奴隶有很多,卖一分钱都没人要,太黑了,让他去这鬼地方当王?
“朕刚才怎么说的?你是当皇帝去了,不是让你当傻子去了。”
“大明在新六省是怎么做的?你不会做吗?”
朱祁钰没好气道:“这点事还用朕教?”
朱见深神情一喜:“陛下的意思是,允许儿臣往非洲移民?”
“当然了,不是允许,而是强制移民!”
朱祁钰道:“不然让你当黑鬼的皇帝去呀?你不嫌丢人,朕还嫌丢人呢!”
可怎么去呀?
“乘坐宝船去。”
“如今大明的船队,已经翻过了印度,和大食人直接贸易。”
“朕近来才知道,大食已经是过去式了,阿拉伯帝国已经覆灭了,如今执掌贸易的是奥斯曼帝国。”
朱祁钰笑道:“说来这奥斯曼帝国,还和咱们有些关系,是突厥人建立的帝国。”
“你的地盘,朕也想好了,就是在北非,看到了吗?和欧罗巴隔海相望,这块地方,朕都分封给你。”
“当然了,这块地盘还是奥斯曼帝国的,但你不用担心,朕会教他们做人的。”
朱见深神色一喜,若能把非洲全都打下来,从大明移过去千万人口,他就是新王了。
“朕会封你为楚王,那块地方,以后就是你的楚地,你想登基也好,想怎么样都行。”
“但必须记住一点。”
朱祁钰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你的根儿在大明,你移走的百姓的根儿也在大明,你们永远是明人!是汉人!”
“若有朝一日,宗主国覆灭,所有诸侯国,务必回来勤王!你去新地后,将此话列为祖训。”
“不管你们谁再当神州的主宰,终究是姓朱的。”
这话把朱见深吓了一跳。
但再琢磨,这是皇帝敲打他,当了皇帝,也要记住宗主国,一旦宗主国要求诸侯国助战,他们就得为宗主国征战。
“陛下的忠告,儿臣永远不会忘记!”朱见深跪伏在地。
朱祁钰把他扶起来:“朕会废了你的太子之位,然后你以楚王的身份,参与朝政,学习朝政运作。”
“然后等待时机,最多十年,朕就让你去当皇上!”
朱见深感激涕零:“儿臣谢陛下隆恩。”
“你虽是朕的侄子,但终究是朕养了你二十余年,朕会妥善安排你的,去吧。”
朱祁钰对朱见深的封地,是深思熟虑的。
朱见深的能力,绝对是极强的。
把他放在欧罗巴的对面,给欧罗巴上眼药,这样就能牵制欧罗巴东进的道路。
最关键的是,朱祁钰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搞定欧罗巴诸国,也许只有朱见深,才能跟他们掰腕子。
接下来就是改立太子了。
废朱见深太子位,封皇二子朱见淇为太子。
荣封楚王,参与朝政,可就让朝臣措手不及了,难道皇帝不担心楚王造反?
皇帝也明说了,楚王会在海外分邦建国。
但哪里没说。
朝臣猜测,可能是婆罗洲。
到了三月,于谦和王越回朝了。
于谦入朝收到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荣封邢郡王,秩超一品。
王越升了武勋,赐了世券。
下了朝,皇帝诏他们入养心殿。
“朕诏你们回来,不是闲置你们。”
朱祁钰直言不讳:“而是要打仗了。”
于谦和王越同时升起希望,他们都以为皇帝是要闲置几年再启用他们的,这是惯例。
王越等得,但于谦等不得的。
“陛下,可是东察合台汗国不老实?”于谦虽七十岁了,但南方确实养人,身体还算硬朗。
现在他吃喝拉撒,都是太医院给他安排,想多吃一块肉都不行,少吃一口菜也不行。
甚至,有些蔬菜汴京那边还没普及,农科院直接给送去,在汴京栽种,就是给他吃的。
为了让他活着,皇帝无所不用其极。
“是朕要打仗。”
“太平三年了,国库积累了大批钱粮军械,再不用都发霉了。”
朱祁钰玩笑道:“东察合台汗国占着必经之路,不打也说不过去呀。”
于谦翻个白眼,他今年七十,人也活通透了,笑呵呵道:“陛下是垂涎石油了吧?”
“确实,在熬制石油的时候发现,石油也能做衣服,但目前还没有制成一件,朕投进去十万块呀。”
“不管怎么说,石油就是宝,掌握石油,就掌握了未来。”
朱祁钰笑道:“只说这个沥青路,就是大明的命脉。”
“为何百越之地,还没有彻底平定?主要和沥青路有关系,石油运过去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