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油,只能应用于民生领域吗?战争用途呢?”朱祁钰道。
北周时就有将石油投入战争的案例,北宋制造燃烧弹,用来守城。
“若制成炸弹,放进大炮里发射出去,炸开后一片火海,灭不了的火,会是怎么样?”
“或者说,制成火焰弹,用于水战。”
“之前诸卿劝朕说,兵将太强,不是好事。”
“倘若大明将军将之强,变成军械之强呢?”
“军器局制造出各样的战争器械,兵卒训练几天就能投入战场,不需要很高的战争技巧,是个人就能上战场。”
“那样的话,武将可能乱政?”
这是改变战争的形式。
从重强兵,到重器械,兵卒变成了消耗品,这是现代战争的形式。
朝臣陷入深思,其实从五代时就开始限制武将,宋朝更是用两百年毁掉了武人的脊梁,泯灭武人思想,把中华从一个好战民族,变成一个彻底的农耕文明、逆来顺受的民族。
和平,烙印进入每个中华人的骨子里。
却不知道,汉唐华人如何好战,开拓大片疆域,雄风豪迈,气吞万里如虎。
但从北宋开始,北宋用两百年时间改造了汉人,汉人变得小富则安、变得唯唯诺诺、逆来顺受。
从北宋开始,变得一味守成,满足于狭小逼仄的疆域,并以天朝上国来麻醉自己,沉溺于幻想,不肯面对现实。
归根结底,是五代乱世,武人乱政,把北宋统治者吓怕了,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彻底打碎了中华人的脊梁!
北宋打碎了以前所有的武人建制,用指挥使制来替代原有军制,无限降低武人的地位,把开拓精神变成守成。
千防万防,把汉人防成了唯唯诺诺的民族,变成了忘记开拓进取、小富则安、崇文弃武的民族!
经过两宋四百多年,汉人思想彻底定型。
太祖皇帝再造中华,照单全收,盖因这样的明人,更利于统治。
甚至,太祖皇帝进一步改造汉人,把人拴在土地上,变成家天下的奴隶。
再去除武庙,进一步降低武人的地位;同时,因为民贵君轻之争,差点将孟圣踢出文庙。
在两宋的基础上,进一步把明人改造成奴隶,充满了奴隶的思想。
若这样发展六百年后,华人就从骨子里开始自卑!逆来顺受的自卑!甚至会自卑到了极致,永远站不起来的自我矮化。
不敢打别人,只会怀疑自己,去媚强欺弱。
甚至,会污蔑自己的老祖宗。
但他们却不想想,若祖先都是一群懦夫、一群自卑的胆小鬼、逆来顺受的可怜虫,哪来的万里疆土?
古往今来,华夏哪个朝代乱世,不是世界最卷的乱世?英雄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明君名臣名将哪个不是放眼世界最强的存在,甚至,放眼全世界同时代任何一个国家,一个小渣渣都能去当皇帝。
看看被打跑的匈奴、突厥、蒙古、西辽,哪个不是在世界任何地方作威作福的存在?
可为什么从两宋之后,一切就变了呢?
为什么?
因为统治者在磨灭汉人骨子里的好战性!
用奴性,替代人性。
朱祁钰要释放出汉人的血性!再现汉唐豪迈!
他不怕造反,因为世界太广袤了,只要疆土足够大,怎么也能守住这万里疆土的。
何况,工业化推进,造反的成本会增加,他只要掌控工业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起码中华之地,不会再乱了。
“陛下,凭借这小小的石油,就能改变千古难题?”陈文怔怔道。
“能!”
朱祁钰认真道:“只要把石油研究透了,武将乱政的局面,将不复存在。”
朝臣看向还在燃烧的煤油灯。
燃烧了一个半时辰,灯油没损耗多少。
关键大殿内没有难闻的气味,若燃烧石油,味道能把人熏吐。
朝臣都在深思。
“好了,景泰灯和铺路之事,交给姚卿,其他人暂且退下吧,姚卿留下。”
朝臣谢恩后退下。
姚夔则在盘算着,若想在一年内,把北直隶的路修完,恐怕要征召五百万人上下。
人手有多是,问题是没石油呀。
玉门有,从玉门采集,运送回来,怕是需要几年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需要大批铁锅来熬,大明缺铁呀,军械需要用铁,民间农具需要用铁,用提的地方太多了。
还有一个问题,玉门的油到底有多少,够北直隶铺路吗?
“姚卿在想什么呢?”
姚夔微微一愣,把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朱祁钰笑了起来:“姚卿,朕只是说说罢了。”
一听皇帝似乎打了退堂鼓,姚夔登时急了:“陛下,灯油和石油路是重中之重,有再大的困难也要修!”
“当然得修。”
“你这就组建修路局,暂时挂在户部下面。”
“派人去玉门、延安府开采石油,石油矿承包给当地富户。”
“然后在当地建厂,也挂在户部下面,就地冶炼,炼成灯油和沥青,等沥青凉透了后,装船运输。”
因为沥青是固态,运输要比运输石油更方便。
“浚通江河,勾连京师到石油地的江河,充分利用河运。”
“铁锅不够,朕已经派人四处去寻找铁矿了,过几个月就会有消息。”
朱祁钰派人去辽宁鞍山寻找铁矿了。
鞍山铁矿,是露天铁矿,虽然很深,但以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应该是能发现的,至于开采难度,视情况而定吧。
“正好,修缮黄河已经开始动工了,正在黄河源头开始施工,可先疏通水道,拉近入京的距离。”
“若产量巨大,可在玉门、延安修路,西北的路也得修!”
“先修主路,以后天下的路都要修!”
“朕有钱,这些钱躺在国库里,不如拿出去花掉,再收回来,这叫流通。”
朱祁钰的意思是,别省钱。
“老臣谢陛下宽慰。”姚夔行礼。
“姚卿,你若能将全国路修通,你能凭此功入文庙!”
朱祁钰得给姚夔挂根胡萝卜。
姚夔眼睛一亮。
“朕会为伱树碑立传,彰显你修路之功!”
煤油灯的大声望,被皇帝一口吞下,那么修路之功,则送给姚夔。
咔嚓!
正说着呢,煤油灯忽然裂了。
灯油流了出来,噗的一下火焰烧做一片。
冯孝惊恐地挡在皇帝面前,立刻让人去端水来!
“千万别用水!”
朱祁钰吓了一跳,煤油灯着了不可怕,要是泼水整个大殿都得着。
地毯瞬间着了起来,木制家具也跟着燃烧。
火势开始变大。
“请陛下移宫。”姚夔也挡在皇帝前面。
冯孝大急,费璠没有告诉灭火的办法呀!
这火怎么灭呀?
“无妨,取些沙土来,用沙土灭火!”朱祁钰颇为淡定。
姚夔担心皇帝发生意外,求皇帝避险。
太监用沙土盖在火焰上,隔绝氧气,过了一会才熄灭,发出刺鼻的黑烟味道。
“这玻璃太脆了,烧着烧着就会裂,该换一个质量更佳的容器,让费璠研制耐烤的玻璃,先用铁器盛着灯油吧。”
虚惊一场,姚夔松了口气。
“陛下,以此制作成猛火油,必然能助项督抚,荡平贵州。”姚夔道。
而在贵州。
首战战败,项文曜颇有几分气馁。
从景泰八年开始,军将日子改善,结果军卒战斗力暴跌,比原来还大有不如呢。
改卫军户制为募兵制,已成大势所趋。
这些原卫所兵,都等着改军籍为民籍,好好过日子去,谁有心思打仗呀。
他们作风懒散,把招募的兵卒都带坏了。
项文曜想一口气把人都解散了。
却不能这样做,直接解散,这些新招募的兵卒,会落地成匪,贵州山路崎岖,遍地是土司,本就难以剿灭,再加上这些军匪,有他头疼的。
项文曜想了很多办法,但都不是长久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