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黎宜民和权臣角逐,互相都提防对方手里的兵权,谁也不许贸然调兵入京。
所以大明这三千人,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既然是丁大人厚赠,本官就敬谢不敏了。”
边永觉得两面通吃也挺好,收下珍珠,目光一转道:“去大明的海船,就当贺礼,献给陛下,如何?”
丁列一哆嗦!
那是六千多艘船支啊!
虽然海船也就一千多艘,架不住数量多呀!都是大船!
想造出这么多船支,起码需要几年的时间。
但换得黎鐉的命,倒也可以。
“那就请大人,将王子殿下交给下官吧。”
边永反而沉吟起来。
使团该如何脱身啊?
而且,国内运送海量的货物过来,要买空安南,万一被黎宜民知道,黎鐉是假的,岂不鸡飞蛋打了?
“边大人安心,此人和王子殿下一模一样,绝无人能分出真假。”丁列道。
边永还是觉得不把握。
已经得了很多好处了,没必要两头通吃,把自己陷入险境了吧?
“不如这样!”
丁列咬牙道:“您先将假王子进献给王上,倘若被王上发现,您再将真的也交出去。”
“那船支……”
呸!你们大明穷死了,破船也要?
丁列无奈:“就算事不成,船支也要进献给陛下的!”
边永脸上露出笑容:“成交!”
此事谈妥之后,边永又试探丁家海外船队的水。
一听说,丁家在海外,有一支庞大海船队伍,巅峰时有五千艘海船,边永眼睛一亮,若能把丁家的家底儿抠出来,大明就不缺船了呀!
自己造个什么劲啊!
直接抢多好啊。
“丁大人,大明愿意和丁家长期合作。”
丁列闻言一懵:“大人,您能做大明的主?”
边永从怀里拿出圣旨,把圣旨放在紫禁城的方向,跪在地上,三拜九叩之后,展开让丁列看。
随君而定!
丁列张大嘴巴,这边永是皇帝的宠臣啊!
“是、是天朝陛下想跟丁家做生意?”丁列都哆嗦了,这是何其荣耀啊。
“宫中有一家皇家商行,专门对外做生意的。”
边永与有荣焉:“本官可做主,皇家商行和你家做生意,丁大人意下如何?”
丁列能理解,皇帝也缺钱嘛,安南皇帝也是这样的。
“那是臣子的荣幸!”
丁列假模假样的对着圣旨磕头,说一些表忠心的话。
谈完之后。
边永又和逯杲商量。
潘本愚已经率领船队运送粮食回国了。
“王子活着,对我国有利。”
逯杲道:“那丁家那么多海船,若都搞回国,陛下一高兴,肯定封你我一个伯爵!”
五千艘海船,一个伯爵绰绰有余。
“这安南权臣十几个,大家族小家族成千上百,海船加起来会有多少?”
逯杲没敢说,国内的南浙海商,会有多少海船呢?
肯定比安南的多得多!
皇帝都没必要造船。
只要把这些船支弄到朝堂上来,组建一百个船队都够了。
大明的船队是怎么来的?
太祖皇帝,从陈友谅手里俘获的。
陈友谅是从大元朝弄来的。
大元海上贸易发达,海船遍地都是,甚至元朝时,漕运也是海运和河运两条路。
永乐朝出海的海船是哪来的?
一部分是老船,一部分是新船,还有一部分是从泉州商人手里缴获的。
这也是为什么永乐三年,郑和就第一次下西洋了。
造船是漫长的过程,木头要泡几年才能用,工序繁杂,过程漫长,但用了三年就下西洋了。
船是哪来的?细思极恐。
“那就想办法,全都弄到手来。”
边永不想海船之事,他在想,如何能从安南政变中,获利最大。
假黎鐉送入宫中。
黎宜民奚落一番后,直接剁了脑袋,把脑袋摆在案几上,看了几天发现不对劲。
“这脑袋不对呀!”
黎宜民把脑袋拎起来,仔细看:“黎鐉的脸上有一颗隐痣,怎么这张脸上没有呢?”
“假的!”
“这是假的黎鐉!”
“真黎鐉在哪?”
“大明使臣居然骗朕!”
黎宜民反复确认,这张脸上没有隐痣,隐痣是还未长开的黑痣,随着时间推移,颜色越来越深。
“去把边永宣来……等等!”
黎宜民额头出现了汗珠:“会不会是宫中出了错?”
“大明使臣为什么要保黎鐉呢?”
“没有道理呀!”
“朕已经给了粮食和船匠,还允许大明商贾在安南活动,如今这王都里,全是大明商贾!”
“为什么给朕一个假黎鐉?”
“难道不怕朕,震怒之下,杀光明人?”
黎宜民使劲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呢?”
“若不是大明使臣干的,是谁干的!”
“宫中的人?”
“这宫中还有内鬼?”
“不不不,让朕好好想想。”
黎宜民不敢立刻和发明翻脸,也不敢诏来边永质问。
但是。
黎鐉没死,他的皇位怎么坐得安稳?
“难道,边永和安南权臣合作了?”黎宜民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越想越觉得可能。
大明似乎很缺粮,那边永更是毫无使臣风范,如商贾一般,有奶就是娘。
朕能出的好处。
权臣家族也能出,甚至,出的比朕还多!
那么,他的底牌就不可信了。
黎宜民忽然发现,自己竟变成了孤家寡人!
大明使臣倒向了权臣,自己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
“来人!”
黎宜民大吼:“把宫门钥匙,送到朕这里来!每日宫门落钥后,钥匙全都送到朕这里来!”
他发现没有一点安全感。
必须得加快速度,让自己的人,掌握禁卫、京营、边军。
“一定是黎银那个老不死出的主意!”
黎宜民眸中凶光闪烁:“朕誓杀之!”
“大明言而无信。”
“就别怪朕无情了!”
“去,派人把粮食船追回来,不,不追,直接击沉!宁愿沉入海底,朕也不便宜大明!”
粮食船虽然有明军,但踩船桨的都是安南人,操舵的也都是安南人,刚启航三天左右,还在安南境内,没到大明呢。
甚至,黎宜民早就留下了布置。
他压根就没想过把这些粮食运送到大明去!
他早就将这些粮食,转手卖了高价,给一些权臣家族,这些权臣家族会用自己的势力,把这些粮船打劫下来。
大明毛都捞不到!
结果,大明使臣却给他上了一课,居然把黎鐉卖了两道,坑了他一波。
朕不是东西!
你边永不是个玩意儿!
跟朕耍心眼,那咱们就谁也别想好!
黎宜民气坏了,他以为就自己聪明呢,谁能想到,边永也这么狡诈!一点诚信都没有!大明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而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
庞大的船队行动速度很慢,因为在近海行驶,随时都要注意礁石,更拖慢了船队的速度。
潘本愚受不了船支的颠簸,吃了吐,吐了吃,遭了大罪了。
海上的风浪,和江上的风浪,完全不一样。
哪怕是一个江上混迹多年的老艄公,到了海上也容易晕船。
潘本愚还不知道,边永给黎宜民一个假黎鐉,还被黎宜民给发现了。
他心里计算着行程,按照这个速度,还要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大明。
潘本愚觉得心里不踏实。
安南新王十分狡诈,陈粮和新粮混合后,运送给大明,那船匠水平也参差不齐,有的还是泥瓦匠,试问谁造船用泥瓦匠的?
他担心黎宜民会派水师把船队拦截下来,事后耍赖不承认。
“去请夏大人过来!”
护卫六千艘运粮船,是夏埙亲自驾船而来。
但明军战船只有三百多艘,海兵堪堪两千人,护卫庞大的船队,几乎难以完全照顾到的。
收到传令旗。
夏埙让部下靠近潘本愚的船支,然后登上潘本愚的船。
“见过夏大人。”潘本愚想起身行礼。
夏埙摆摆手,让他躺下:“您重病在身,莫要在意繁文缛节了,您找本官有何事?”
“大人,下官觉得此行必然凶险非常。”
潘本愚又要吐。
伺候他的兵士给他拿个桶来。
他带来的兵士也多是旱鸭子,这还是千挑万选不晕船的呢,反正也不打仗,就在船上负责押运。
等胃里舒服了,他对着夏埙说抱歉:“下官不是在海上漂泊的命,受不了这海浪。”
“那安南新王十分狡诈,本来答应我们一万艘粮食的,结果只给六千艘,粮食质量堪忧。”
“下官担心,他会在路上做手脚。”
“咱们又靠近海行驶,还要防备海寇,怕是问题多多。”
“所以下官十分担忧,还请大人切勿做好防备。”
看着潘本愚凄惨的模样。
夏埙叹了口气。
他倒是挺适应海船的。
因为他到达广西之后,为了适应海船的颠簸和风浪,搬去海上办公。
再加上他本就不晕船,他对大海充满了好奇。
皇帝需要海上人才,他就努力转型,变成讨皇帝喜欢的人才。
“潘大人安心,本官时刻都在警惕。”
夏埙让那个伺候潘本愚的兵士出去,关好门窗,低声道:“潘大人,本官和你交实底吧,咱们不在钦州下船。”
“什么?”潘本愚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