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孝跪在地上:“皇爷怜悯苍生,乃天下之福。”
“杀人只能解一时之气,让人像驴子一样,为你卖命,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朱祁钰让怀恩写成册子。
发现怀恩没在殿内伺候,让符渊过来写。
“缇骑改制,还得斟酌一番,改日请阁部重臣参详参详。”
朱祁钰叹了口气:“吏治要大改,如今加了很多部门,部门之间彼此混乱,无法协作。”
“这几日朝臣也没议出个结果来。”
“明日下朝后,请朝中重臣来养心殿一议,议出个章程来。”
“奴婢帮您记着。”
正说着呢,汤胤勣等人进殿。
汤胤勣是汤和的曾孙,其人很有才气,周忱、胡濙都举荐过他。
苏平兄弟、晏铎等人也都是大才。
奈何其人虽有才,但都口臭。
不调教就不能用。
朱祁钰不再说话,而是继续看奏章,让他们在殿中跪着。
汤胤勣等人冷汗涔涔,皇帝这是翻旧账来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
朱祁钰抬眸:“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是伱写的?”
“回陛下,是草民所写。”汤胤勣磕头。
“你是草民吗?你曾祖父是东瓯王,当朕不认识你呢?”
朱祁钰沉喝:“去,抽他两个耳光,长长记性!”
啪!啪!
冯孝拿着戒尺,左右各一下。
汤胤勣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戒尺打在脸颊上,牙齿磕到腮帮,溢出鲜血。
“微臣知罪!”汤胤勣忍痛磕头。
“你是谁的臣啊?”
朱祁钰丢掉奏章,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软塌上,正视着汤胤勣。
汤胤勣吓得浑身发抖:“微、微臣是陛下的臣子!”
“朕敢有你这样的臣子吗?”
“朕区区无道昏君,敢让你这位大贤俯首称臣?”
“哼,朕看呀,当初不该太祖皇帝登基称帝,该让你祖先汤和登基呀,你这种大贤才能做当世明君啊!”
朱祁钰阴阳怪气。
汤胤勣浑身颤抖:“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先祖对太祖皇帝,更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心!绝对没有!”
这是要把东瓯王从棺材板里抠出来的节奏呀。
太祖皇帝对老兄弟很好,汤和死了,都没给后人封爵,也不许继承爵位。
要说汤家心中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一起打江山,凭啥你老朱家做皇帝,我老汤家连汤都喝不着呢?何况要是没有汤和,你朱元璋还是个小和尚呢!
“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地骂朕吗?”
朱祁钰冷笑:“别人骂朕,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没受过皇恩,你家是什么人家,忘了?”
忽然,爆吼!
汤胤勣身体哆嗦成个蛋:“陛下,微臣没有骂过陛下,也绝对不敢辱骂君父,不、不敢!”
“当朕是瞎子吗?就你读过书,朕没读过吗?”
朱祁钰面露凶色:“读了几本破书,就敢诽谤君父了?朕若是给你一把剑,是不是要弑杀君父啊!”
“微臣不敢!”汤胤勣惊恐哭泣。
其他几个文人,都吓尿了。
拿着笔杆子时候是勇士,放下笔杆子都是怂蛋。
“是太祖皇帝没让你祖上袭爵,所以心中有怨怼吧?”
“过了这么多年,朝堂对尔等不闻不问的,心里不爽吧?”
“所以,才将心中的怨怼,发泄在朕的头上?”
“天天骂朕,好玩吗?”
朱祁钰冷笑:“哼,如此怨气,用不用朕给你开太庙,让你进去,骂太祖皇帝一顿啊?”
“啊!”
汤胤勣现在就想死,立刻死。
汤家虽没封爵,但也是大家族,家族口子上千人,若因为他而被流放,他就是家族罪人。
“看来你是想去骂呀!”
朱祁钰嗤笑出来:“真没发现,汤和的后人,竟要出个反贼!”
“微臣绝对没有啊!陛下,微臣愿以一死,自证清白!”汤胤勣真想一头撞死干净。
陛下您不能总冤枉我呀!
没有的事,您非要往我脑袋上扣!
朱祁钰不逗他了,看向苏平兄弟:“你们几个,读了那么多书,会写几首酸诗,就把自己当成谁了?”
“当自己是李商隐?是罗隐了?”
罗隐经常骂皇帝,但当时已经是唐末了。
所有人都吓尿了。
从被宣诏入宫开始,就证明皇帝的反击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
“大才子们!”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骂朕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厉害,怎么到了朕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了呢?”
真不敢放,怕放屁把您熏着。
“臣等有罪!”
“承认了?”
朱祁钰冷冷问:“朕都不知道,究竟哪里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
“朕自认这个皇帝做得还算合格,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朕就是无道昏君了呢?”
“好。”
“既然你们骂朕是无道昏君!”
“那朕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无道昏君!”
朱祁钰冷笑:“把衣服扒了,挂在午门上,让他们的仰慕者看看,他们都是何等风采?”
汤胤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比杀了他们,更狠。
“谁也不许死,你们敢自杀,朕就诛你们九族!”
朱祁钰调整个姿势:“挂着的时候,也给自己写一首诗,要应景,要精彩,朕要看!还要记入史书!为尔等扬名!”
他一挥手。
太监们把几个才子拖下去。
苏平、苏正都八十岁的人了,却还要丢这个脸。
还不能死。
被剥光了挂在午门上,然后写一首诗,流芳千古。
他们以后就不是景泰十才子了,而是景泰十犬,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了。
“传旨,缉拿所有辱骂朕,讽刺朝政之人!”
“奴婢遵旨!”
消息传出宫中,厂卫出动。
京中欢庆元宵,节日气氛浓烈。
但厂卫番子忽然被召集起来,如猛虎出匣。
锦衣卫管尧、卢谦带队。
东厂是范青带队。
会馆就在厂卫手上,士子们说些什么,会馆里的姑娘了如指掌,他们直接先扫自己的会馆。
元宵节,宫中侍卫休假。
也都泡在会馆里,这里面的姑娘,曲艺双绝者不计其数,却都是清倌人,看得到摸不到,想摸到,得加钱。
会馆里玩法多样,天天都有节目,各个小房间里还有小节目。
偶尔还会请教坊司的戏班子来唱戏,热闹非凡。
小房间里开了小节目更劲爆,清倌人身着薄纱,**跳舞,舞姿曼妙。
能进来的,可不是有钱就行,那得是有地位的。
京中一般权贵都看不到,只有寥寥数人,被姑娘看上,当入幕之宾,才能进小房间观赏节目。
“他娘的,老子花了这么多钱,连个娘们的手都摸不到!”
“就在这里干喝酒!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一个粗犷汉子满脸愤懑:“还是以前好,老子花个几两银子,那些娘们都得舔老子的脚指头!”
“现在倒好,弄个会馆,老子想找姑娘都找不到!”
他的兄弟跟着附和:“是啊,大哥,京师又取缔了青楼,只能来会馆,干啥都要钱!就是哄抬比价!真他娘的晦气!”
“几位老兄,你们说的都是老黄历了。”
在一楼的散台里,几个粗汉坐一起吃酒,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一个文质彬彬的富家公子,拿着扇子,过来坐下,端起酒杯,也不嫌弃地喝了一口:“你们看,这会馆有六层楼,这第一层呀,就如你我一般的穷散客。”
“别说见着花魁了,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有,都是些残花败柳。”
“咱们坐在这,就如以前打茶围,写几首酸诗哄骗姑娘。”
“现在则不一样了,一切向钱看齐。”
“谁出的钱多,那些残花败柳就看上谁,让谁进去。”
“你们看,这一楼四周全是小房间,能进去的,都是充大头的傻子,倾家荡产见一些残花败柳,还不自知。”
“你们以前见的那种货色,早就没了,要么转行了,要么转去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