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上舟很清楚,眼前这小子,看起来阳光帅气的,肚子里的鬼主意是一套接一套的。
真保不齐卿云会借助小灵通的力量来把整个市场给拖住占坑。
每天都在和企业家们打交道,姜上舟自己也很明白,他们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都是带着他们的利益诉求的。
而卿云却摆了摆手,“小灵通这种垃圾技术就是应该被淘汰,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姜老,人们想要更紧密沟通的需求,是不会减少的。”
见姜上舟还有点愣,卿云站起来走到白板面前,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马克笔敲了敲白板,淡淡的说道,
“我的方案足够便宜。”
姜上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着,“你的手机是便宜,但手机资费又不便宜!”
卿云眨巴眨巴眼睛,“您猜,电信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小灵通,移动和联通它们会干坐着在旁边看戏不成?
它们国资年度考核还要不要完成了?您猜今年3月移动的动感地带,推出来是干嘛的?”
不待姜上舟回答,卿云双手一摊,“那么低的资费,不就是为了抗衡小灵通吗?而且……”
他指了指自己,“我应该是这个行业里最懂大学生的,我敢保证,只要手机的价格低于500元,也就是普通大学生一个月生活费的水平,大学生绝对选手机而不会选小灵通。
因为人性,大学生的消费观并不成熟,他不会去过多的考虑月度的使用费。
当周围人大多数人都在用手机的时候,哪怕他的家庭条件不是那么好,他也会把手机当做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性必须获得的东西来购买。”
听到卿云这么一说,姜上舟也是无奈了,苦笑连连着,“照你这么一说,这小灵通……可以提前关了。”
卿云闻言摇了摇手指,一脸玩味的望着窗外,“我知道您是从技术路径来考虑问题的。但是这事吧,还是要尊重市场规则。”
姜上舟疑惑的望着他,“什么市场规则?”
卿云转过头来,耸了耸肩膀,“不能这么朝令夕改的,还是让消费者自己来选择吧。”
他很清楚,姜上舟就是一個非常纯粹的学者型官员,但是他并不懂经济。
小灵通,是电信的利益所在,背后也是有一条产业链的存在的,如果强行动用行政手段去干预,固然可以节约社会资源,但也事实上阻挠了消费。
毕竟,小灵通在现在这个阶段,存在便是合理的。
这段时间,虽然为了保密,他没有去拜见曾慧娴这位导师,但是通过石广勇这个便宜师兄,还是收到了曾慧娴不少的指点。
当然,更多的是被要求读这样的书,看那样的论文。
虽然前世他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但这一世他显然没可能走学术的路,所以更多的情况是,他看见一句有意思的话,便结合自己的实际,去请教代师授业的石广勇。
这样反而让他跳出了书本,直接站在了一个上帝视角来看待经济学最核心的供给-消费问题。
在他看来,此刻的华国就是一个消费驱动的经济体制,既然如此,把选择权交给消费者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家靠脚投票就是了。
姜上舟闻言倒也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将思维拉回到卿云为啥想要更多的厂家进入到手机这个显然已经红海的市场。
手机,国家一直采用牌照审批制度,到2003年,只有48张牌照(一共36家厂商得到许可,G**和CDMA牌照分开发放,如科建、康佳、波导、摩托骡拉等12家拥有双牌照)被发放了出去,事实上从2000年后国家并没有发放一张牌照。
其他厂商要想做手机,必须找持牌的厂家进行授权贴牌。
而卿云的MTK方案让造手机变成了一个纯组装活,必定市场中会涌入大量的新厂商。
显然,这是会让持牌的厂家每年只需要坐着收‘牌照授权费’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你是准备让那些持牌的厂家……只躺着就能赚钱?”
姜上舟并不认为卿云是个弱智,但至于这小子为什么这么做,他也确实也想不出来了。
卿云闻言笑了,“您老不会以为现在就没有借牌照的事吧?”
说罢他双手一摊,“多的去了好吧?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TOP的牌照就被47家厂商在借用。
每家每年借用费500万,仅此一项TOP一年的收入就有2.35亿元。
而且他们每生产一部手机,就要向TOP支付50元的入网贴牌费。”
不查账,他都不知道这事。
姜上舟闻言顿时目瞪口呆,硬生生的拔掉了自己几根胡须,“多少?”
光是借牌照,一年就有两个多亿的纯收入?
姜上舟暗忖着,怪不得TOP后面不做手机了,换他,他也不做。
坐着收钱,哪点不好?
卿云耸了耸肩膀,“当年为了保护国内手机业的5号文确定的牌照制度,带来的后遗症便是如此。
想要介入手机生产的企业很多,但得到手机牌照许可的单位少,这种状况就注定了贴牌问题的存在。
一些有实力的厂商被挡在门槛之外,部分拥有牌照的厂商热衷于通过向没有牌照的厂商倒卖牌照获利,借牌举动数不胜数。
我迟迟没动手机业务的最大原因便是在此,我得等今年的授权全部结束,不然我得赔钱。”
甚至,他都在向雄小鸽反应,干脆国家终止TOP的牌照,他重新申请。
反正TOP也只有G**牌照,要拿CDMA牌照他也得申请,一个流程的事情,倒也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