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一个执法者?】
“正义之手,血亲,你也可以称之为黑暗中的复仇之人,为了所有被有罪者所伤害的人去复仇,因为已经无人会为他们发声。”
【听起来有一种虚假的美学氛围在其中。】
“这并不足以说服你?”
【是的。】
【你需要回答我,科兹。】
在黑暗之中,第二军团之主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足以让考斯韦恩、阿里曼和拉纳感到本能性的毛骨悚然的笑容。
【告诉我。】
【你因为他们有罪而杀人?】
“没错。”
【那,什么叫罪恶?】
“罪恶就是有违于法律……”
【什么叫法律?】
“法律就是正确的事情。”
【什么叫正确?】
“……不去作恶,要去做对的事情……”
【什么叫对的事情?作恶的界限又在哪里?】
“……”
她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用明知故问的问题来搪塞我的答案?”
【那你又为什么要用你自己都说不明白的道理来要求别人?】
“……”
“因为这样做会带来秩序!我已经拯救了一个世界……”
【你拯救了么?】
“……”
【你知道拯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么?】
“……”
【你自称为午夜幽魂,自称为诺斯特拉莫的王,自称为一切罪恶与恐惧的背负者,自称为一个伟大的人物。】
【但你从来没有自称为诺斯特拉莫的拯救者。】
“……”
【因为你根本没想过拥有这个称呼,因为没人这么称呼你。】
“……”
“他们服从于我的秩序!他们获得了……”
【他们服从了么?】
在又一次打断了午夜幽魂的话语之中,第二军团之主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那干瘦的手腕骨节被死死握紧时所发出的嘎吱声响。
许久之后,那被咬紧牙关的利齿之中才一字一顿地挤出了最为狰狞的话语,甚至让人能够想象出来那种骷髅一般的面容此时又会变得多么的可怕。
“别在这胡言乱语了!死人!”
“我拯救了诺斯特拉莫!我拯救了所有人!我将他们从野兽的境界中拖了出来!用恐惧达成了真正的秩序!安静!服从!没有杀戮、暴乱和盗窃!只有在秩序的运转中安然臣服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秩序!这就是救赎!这就是正确的道路,唯一的道路!”
【……呵。】
摩根笑了,她那毫不掩饰的轻蔑比所有的伤疤加起来更能让午夜幽魂感到愤怒,那支撑着苍白躯体的脊椎不断地弯曲着,宛如一把被拉扯到了极限的弯弓。
【唯一的道路?】
“……没错。”
【你尝试过其他的道路么?】
“我看到了未来,一切的走向都早已被我记在了脑海之中,我看到了每一座选择的结果,看到了残缺片段中的毁灭,所以,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必须做的?”
【也就是说,你甚至没有看到完整的过程,仅仅凭记着所谓的结果带来的一瞬间,就认定了这是唯一的道路?】
“在真正的结果面前,所谓的过程并不重要。”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从地板上捡起来一块肉,也不管它有没有霉斑,沾没沾灰尘,是不是融合在一坨排泄物里:就直接把它丢进了你那臭烘烘的嘴巴。】
【管他呢,反正最后会在肚子中烂成一坨糊糊。】
“……”
【哦,抱歉,我忘了。】
【这么不讲卫生,如同野兽一般的行为,似乎某个人一直都在做呢:他还觉得别人是野兽。】
“……你激怒不了我的,腐尸的女王,你的话语比起诺斯特拉莫的晦暗,简直如同孩子一样可笑,我看到了真正的未来,我不会在乎现在的这些……”
【真正的未来?】
这句话是伴随着摩根的笑音而一同出现的,她抬了抬一只脚,脸上的戏谑甚至无法被这浓密的黑暗所遮掩。
【那可真是巧了呢,我的寄生虫兄弟,我也刚还看见过一段真正的未来:我看见了,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里,你会跪下来,亲我的袜子和脚。】
【事不宜迟,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开始?】
“……”
午夜幽魂的一抹真挚的厮杀**,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
“你……”
【我怎么了?你不会不想这么干吧,寄生虫兄弟?要知道你可是只看到了结果而已,没准我看到的是哪一处过程呢?】
【你又怎么知道,这就是一个我口中的谎言呢?】
“……”
【也许它是真的呢?】
【也许它是你还没来得及看到的哪处未来呢?】
【也许未来除了让你杀人、剥人皮、吃老鼠和野狗之外,还让你亲我的脚呢:比起前三样,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的难以接受。】
“……”
【也许你不这么做,就有无数个世界无法被拯救呢,毕竟你偏离了唯一正确的道路,所以哪怕你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也比不上未来恩赐给你的一个碎片,也无法再让任何人得到拯救。】
【你敢赌么?】
“……”
【你不敢。】
【毕竟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拯救了他们,毕竟未来才是一切: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
久违的,第二军团之主从一名血亲兄弟的身上,闻到了一种会带来厮杀与死亡的沉默:上一次拥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庄森的面前……
不过庄森不会这么臭。
摩根安静地等待了一会,直到她发觉到那窸窸窣窣的响声正伴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默,距离她越来越近,而早已对这种无趣谈话感到厌烦的基因原体只是握紧了自己的长枪,懒散地打着哈欠,在不由自主留下的泪珠之间,她微笑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
【你想亲右脚,还是左脚?】
“……”
【不如问问你的未来?】
“……”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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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
嘶鸣。
歇斯底里。
在走廊的尽头,在时刻严阵以待的老近卫军阵列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基因原体之间的厮杀突然变得格外疯狂。
原本只是如同一朵浮云般随意游荡的午夜幽魂,当他结束了与基因女王的谈话,再一次弯曲着自己的脊椎,从黑暗中杀出的,宛如不可阻挡的夜间飓风。
他已经变得格外狂躁,格外鲁莽,他任凭着第二军团之主的长枪在他身上刺穿一个又一个伤口,拖着血流不止的残躯,拼了命地要靠近他的对手。
而更可怕的是:凭借着基因原体那与生俱来的天赋与力量,午夜幽魂的确在一步步地靠近着自己的血亲,他如同被刺穿了后腿的猫科猛兽一般咆哮着,用头骨与双手撞破了长枪所挥舞的帘幕,宛如狂暴的野猪闯入了摆满了玻璃制品的狭小商店之中。
蜘蛛女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惊慌,她卷起自己的钢铁长裙,用火龙之主和美杜莎霸主所赠送的武器护住了自己的上半身,格挡着午夜幽魂一次又一次的野蛮冲撞,小心的遵守着战斗的节奏与脚步,全然不落下风。
但在相隔着数百米的破晓者们的眼中,当午夜幽魂那狂乱的发丝能够触及到他们基因之母的胳臂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危及到了必须需要他们出马的地步了。
但有一个人不这么想:他拦下了所有的战友。
“原体已经被近身了!拉纳!我们必须立刻过去!”
“……不。”
“不是现在。”
首席老近卫军拦住了自己的战斗兄弟们,他的目光在远方的战斗和走廊边缘的阴影中不断地来回穿梭着,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
“原体需要我们到她的身边!拉纳!”
“原体需要我们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