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缈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事儿,她都不知道。
原来,她和程娘一直离得不远,却因为各种缘由没有见着。
不过,听说徐简这些年也常吃程娘的菜,徐缈心中高兴,一来,程娘做菜她很放心,二来,这是她记忆里「家」的味道,阿简爱吃,他们这对多年隔阂的血缘母子间又多了一份联系。
正说着话,何家嬷嬷来了。
她已经换了身衣裳,身上没有厨房里的油烟气,进屋后她就站在落地罩下,没有再近前一步。
明明是御膳房出身,明明在国公府里做过几年,她不是个会怯场的性子,但此时此刻,再见到徐缈,她的身子甚至微微有些发颤。
下意识地,何家嬷嬷左右看了看。
还是缈姑娘闺中住的屋子,布置得和当年很像,若不是桌边还坐着国公爷和娉姑娘,何家嬷嬷想,她都要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嬷嬷陪着说会儿话,」徐简起身,「我去园子里走动走动消食,等下过来。」
刘娉机灵,当即也跟着站起来。
徐缈岂会不知道他们是给她腾地方?
「不许去园子里,」她急切抬声,看着徐简,「你坐软轿消食吗?」
刘娉扑哧笑出了声。
徐简也笑了,一时间没接上这话。
「我和哥哥就在中屋那儿,」刘娉一面笑、一面解围,「您放心,我不会放他出去吹冷风的。」
兄妹两人去了中屋,何家嬷嬷依言进次间落座。
儿女们不在跟前,徐缈到底没忍住,眼泪滚落下来:「我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了……」
「往后我多做,」何家嬷嬷也红了眼,「您愿意吃,我就做。这些年,没让您吃上这口称心菜,我也难过。」
徐缈抬手抹泪:「阿简替我吃了。」
「是,国公爷吃,」何家嬷嬷道,「还有郡主,郡主爱喝我熬的汤,郡主除了点心吃得甜,别的口味跟您很像。
您不知道,其实我这几年啊年纪上去了,口味渐渐就清淡起来。
郡主喜欢我往重里用油用酱,她小时候常在宫中生活,吃的御膳房的手艺,就是我以前做菜的那种。
她说小时候吃惯了,长大了也忘不了。」
提到郡主,徐缈含泪笑了:「是忘不了。」
「她当时用了一口就尝出来了,」何家嬷嬷笑道,「您呢?刚才也尝出来了吧?」
「怎么会尝不出来呢?」徐缈道,「你出府后,怎么也没个信呢?我原以为你回老家去了,山高水远的,断了消息也寻常,可你分明就在京里……」
何家嬷嬷讪讪。
出府的内情,她当日可以向辅国公与郡主坦白,但对着缈姑娘,她实在说不出来。
哪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也无法直言「因为自己对老国公爷心生爱慕」、「因为无论是老国公爷还是她自己、都不想让缈姑娘觉得为难与不安」。
当年善意的谎言都瞒过去了,今时今日自然不可能再提。
看出何家嬷嬷的犹豫,徐缈便不追问。
二十多年了,若是难言之隐,她肯定不能多问。
只要以后能多往来,不再断了联系,她就十分知足了。
于是,徐缈主动把话题带开了:「阿简怎么会时常去你家铺子里?」
这倒是没有不能说的。
何家嬷嬷道:「老国公爷旧伤复发时,也想尝些旧味道,就让国公爷寻了来,我就给他做了菜。之后,国公爷去了裕门关、再回京来,就常常来了。」
徐缈愣了下神:「父亲临走前,三餐都是你照顾的?」
「没有,」何家嬷嬷摇了摇头,「只做了几道菜,都是老国公爷喜欢的。记得好多年前,我还教过您呢……」
徐缈怔住了。
中屋里,徐简和刘娉没有说话,只静静坐着。
徐简耳力好,次间里的对白,他能听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