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理亏之人的胡搅蛮缠,各种顾左右而言他。
罢了。
淋都淋了,还能怎么办?
真现场验伤,忒不像话。
「徐夫人,」林云嫣干脆把话题换了,「徐夫人表面上看着还行,精神虽不好,却没有萎靡不振,但她心里很煎熬。」
有时候,太清醒了反倒不是好事。
起码在徐缈身上是这样的。
她清楚刘迅做了什么、极有可能面对什么,她也知道徐简的为难,刘娉的担心。
立场不同,方向不同,她想向着任何一方都会损害到另一方。
她不能向左、也不能向右,只能站在中间,东张西望灼烧自己,因为她连袒露自己的痛苦都不可以了,会听她说话的人,都是某一方。
没有真正的「外人」。
说出来,伤人,不说出来,伤己。
若长久下去……
徐简说得对,徐缈会疯的,迟早得疯。
他们其寄望于刘娉能撑住徐缈,目前看来,因着刘娉的缘故,徐缈确实在内心中「被迫着」放弃刘迅,哪怕她很痛苦。
对于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放弃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
「我跟她说,既然信菩萨,很多事情不妨说给菩萨听。」林云嫣道。
徐缈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
没有「外人」,那就跟那一座座泥塑金塑去说。
徐简明白林云嫣的意思:「失望和放弃都是一个过程。」
放弃也许会来自于局势所迫,但要从心底里去放弃,得是无数的失望一点点累积而成。
林云嫣颔首:「以我对圣上的了解,他会失望、会处罚,但他不会轻而易举地从心底里就这么放弃李邵。」
外头,参辰禀了声饭菜好了。
两人干脆先作罢,让参辰进来摆桌。
先吃饱,凉了就不好吃了。
再说,林云嫣想,徐简这么来回跑了一整天,大抵也没正儿八经用午饭,就胡乱垫了垫。
得吃点热乎的。
何家嬷嬷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一顿饭用完,撤了桌,才又重新说起了要紧事。
来龙去脉要讲明白,徐简的语速也快了些。
林云嫣听得很是认真,等全部听完了,才整理出了心中的几点疑惑来。
「东宫的人手都换了,」她问,「那先前埋进去的那个钉子,也没了?」
「没了,」徐简道,「只能另想办法。」
林云嫣又问:「你认为圣上会关太子多久?」
「几个月吧,」徐简判断着,「以目前的状况看,最迟到先皇后忌日。」
林云嫣赞同徐简的判断,道:「只不过,他即便出来,也得再老实些时日。」
「得让他出来,」徐简笑了笑,「我们想抓到那只手,
可不能丢了太子这么一个好靶子。」
林云嫣微微颔首。
再问下去时,她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太子去了永济宫?他甚至见到了里头那位。是永济宫的宫人讨好他,还是……」
说这些时,林云嫣想起了从前。
父亲身负重伤,留给他们的最后几句话里,有一句是关于李浚的。
「太子十有**去见过永济宫那位。」
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想来,可能李邵与李浚的联系,比当时所猜想得更要早上许多。」
李浚是个疯子。
李邵现在还没疯起来,但只要他和李浚之间的连线没有断,他慢慢就会疯。
人都是需要引导的。
李邵那种疯法,很需要李浚那种引路的。
「李浚确实疯,」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徐简思量许多,道,「自从被关进永济宫,李浚的羽翼被先帝剪去太多了。
他即便能把宫人都拉拢了,他也不是从前的那位三皇子。
不说道衡和王六年,只说朱家,那位被砍头的前英国公,他不会替被贬的李汨卖命,但他也未必看得上李浚。」ap.
比起被贬出京的李汨,李浚当然更有优势些。
他没有被贬为庶民,他只是被幽禁了,人还活得好好的。
但朝堂稳固之下,朱倡为何会愿意追寻李浚?
「在今日之前,李浚和李邵想来并无联系,」徐简继续说着,「如果不是我们把李邵算计到了这个局里,陈米胡同被查根本没他什么事,他全身而退,也根本不会想到去永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