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
苍云。
陌道蜿蜒。
马车,在蜿蜒的陌道上不缓不急地前行着。
马车帘子掀开着,隐约能见到车里男女的几分浪态,以及轻佻的笑声。
“公子,再饮一杯。”
“喝,喝哈哈哈.”
“公子真是有趣,旁人都是到了春日再带我们远游,这初春还未到哩。”
“这不趁早嘛,要真是到了那季节,怕是不能和姑娘把臂同游了,哈哈。”
“旁人不行,可公子行嘛,公子要再来找我们哟,嘻嘻嘻。”
“哎呀,公子可真坏。”
白雀展翅,遨游云间,目光熠熠地俯瞰着地面。
因为这白雀只是个媒介,真实视力是李元的,故而李元能很清楚地看到其下场景。
他虽未亲自至场,但却借着方剑龙在迅速了解着这方陌生地域的环境。
他不仅是为了血金去购买六品妖兽肉,也是为了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看一眼这行骸与武者交锋的缩影,然后去判断他该做如何做,才能安全地在边陲之地好好活下去。
方剑龙还是有脑子的,他为了隐藏身份进入农衣派区域,特意在县子里招了两个姬,一个歌姬,一个舞姬,以彰显自己孟浪公子哥儿的身份。
别说,这位曾经的内门天才肯定有练过,至少这个圈子是熟的,此时孟浪行骸的模样,确实带着公子哥儿的样子。
携姬同游,在这时代正常的很,这是商人、文人雅士里一种比较普遍的行为。
方剑龙这还算是好的了,只带了两个。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的男女也黏在了一起。
可方剑龙的眼睛却时不时向外看着,两侧策马随行的外门弟子与杂役,也是警惕异常,一个个扮演着护卫的模样。
忽地,一人策马来道“公子。”
车里欢笑未停。
那人又道了声“公子.”
“烦不烦?说说说,什么事?”
“前方有不少农田挡着路,若要绕开,怕是要花不少时间。”
“那就别绕了,去看看有没有种田的人在,有的话丢些银子给他们,我们就从中间的泥地过去好了。
不碰到农田不就是了?”
方剑龙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左手搂着个颇为艳丽的歌姬,从后绕过,在她腹前到处乱碰。
那歌姬见这公子年轻,身体又壮实,也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嘻嘻笑着,口里说几句“讨厌”“不要嘛”,然后却又轻吐香气,在个中享受,沉沦。
方剑龙微微闭目,思索着一会儿见到农衣帮的人,该怎么以合适的理由去见到那位神木殿的阎牧.
正思索着,远处那策马而去的杂役已经返回了,他凑近车窗,神色凝重地道了句“公子,田里田里没有人.”
“没有人?”方剑龙道,“没人正常,这才几月?还没到播种的时候吧。”
旁边的舞姬缠在方剑龙身上,道“公子呀,这里是虎背县,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虎背县的农田呀就像是老虎背脊往后的屁股,碰不得,摸不得。要不,我们绕路走吧?”
歌姬笑道“是呀公子,这农田崎岖难行,本就不好走,万一轮毂陷入烂泥里了,更是麻烦着呢。”
方剑龙从善如流地笑道“就依两位美人的。”
于是乎,车转变了方向,绕向另一边。
老树寒枝,白雀稍停,又振翅飞起。
马车幽幽行着,可越行方剑龙心底便越觉古怪。
若说这里爆发过大战,若说路畔、草丛、林中有死人尸体,他倒是反觉得正常了,因为他早就做好了行骸与武者到处厮杀的准备。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极了。
暮色如血,马车缓缓停下。
方剑龙道“今日无法归去,两位美人便随我在周边入住,可好?”
“都听公子安排呢。”舞姬脸色有些发红,她看着面前男人有力的腰肢。
歌姬道“到了宅子里,我和妹妹为公子唱歌跳舞。”
“好好好。”方剑龙面上大喜,却又往外道,“去,找找周围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路,他越来越觉得诡异。
虽说他马车行的慢,可这一整天他竟是一个人都没遇到,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可他必须要完成血刀老祖交代的任务,他来到了这和神木殿关系最密切的农衣帮,不能什么都没看到就转身离开。
那下一步,他就没法走了,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地方再去了。
至少得探查一下。
“多去几个人,在周围看看。”方剑龙喊着。
数匹快马往周边而去。
两只白雀分成两队,一只随在方剑龙的马车附近,还有一只则紧紧跟随一个外门弟子,往远处农村而去。
在血刀门“扩招”后,外门弟子已经没有李元那时候那么“尊贵”了。
这外门弟子来到村子。
村子里,家家户户紧闭着门,路道上显出难言的死寂。
那外门弟子跃下马,在村口喊道“有人吗?”
没有回答。
外门弟子又喊了声“有人吗?我是路过的,我们可以给钱。”
但还是没人回答。
屋舍,安静,死寂的像冰天雪地,坟地墓场。
一股子鸡皮疙瘩嗖嗖地串上这外门弟子的身上,他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但他好歹是混江湖的,能被方剑龙带出,一来是心腹,二来是刀尖上舔过血的。
他并未因为一点小异常,而停下,反倒是警惕地看着四周,继续喊着。
没人应。
他便落在一个村口的屋子前,略作犹豫,轻轻敲门。
没人答应。
他又去到第二家,第三家.第七**家,一一敲门。
可都没有人答应。
这村子,就好像是一个死村。
可要知道,这里可是虎背县,是农衣帮的核心区域啊。
农衣帮雄踞“西川”、“东泉”、“虎背”、“牛尾”四县,而这“虎背县”在四县里的地位便如“银溪坊”在“山宝十二坊”里的地位一样。
这里的村子,怎会无人?
这外门弟子又回到了原本的出口处,来到第一家屋子前,喊道“若是无人,我.我便进来了。”
说罢,他等了等,见还是没人应,便取出腰间刀。
刀柄拄在门前,影血之力调动于腕,猛力往前一突。
同时,这外门弟子身形一侧,贴靠到旁边的墙壁上。
嘭!
啪嗒!
门栓从里断开,门直接开了。
嘎嘎
嘎嘎嘎.
老旧的开门声,带起尖锐的响声。
屋里依然安静至极。
这外门弟子轻轻嗅了嗅,没有血味。
他转到了门前,借着落日最后一抹昏黄余晖,看清了屋里的情景农具摆放整齐,被褥还折叠着,一派生活气息,可却没有人。
这弟子一愣,旋即又看了第二家,第三家
他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家都没有人,可又分成三种情况。
一种,是屋里整齐,桌上饭菜已经发霉了的,就好像是家里主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以至于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一种,是乱七八糟,好像是经过打斗的;
一种,是空空荡荡,好像是家里主人迅速收入财物逃离的。
这外门弟子只觉毛毛的,心底里不禁生出些渗人的感觉,他缓缓退了出去,又快速上马,然后迅速返回。
“咻~”
李元喝着补血的药膳,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悠闲地晃着,晒着阳光。
“北江府,果然不正常。”
他舒服地闭上双目,视线在远方的白雀处睁开。
那外门弟子匆忙逃回,而白雀却继续远飞,试图寻到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