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县。
虽然天上的月亮一如既往洒下皎洁的月光,但城里夜晚昏暗的环境却没有改变,甚至比起上个月的同一天,今日的月光还要跟黯淡些。
即便是在几条主要的街道上,如果不拿着火把照明,走夜路的行人根本难以看清前路。
可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夜晚,除了工作无奈的更夫以外,也有人彻夜难眠...直到三更天,听着外面小心火烛的声音愈来愈远,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声响。
片刻后,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黯淡的月光照在他那几乎打了蜡一般的前额,微弱的反光暴露了人影的上半张脸——是城隍庙庙祝。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立求不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房门关闭都没发出太大的响动,庙祝心中才松了口气。
四下张望了一眼,见几个道爷的屋子里一如既往的沉寂心中的担忧更是散去了一多半。
再剩下的,得等他逃出城隍庙。
甚至直到逃离谷城,到了府城安顿下来才能彻底放心。
可一想到自己今后就得背井离乡,甚至离开了庙祝这油水充足的岗位,日后花钱再不能大手大脚,庙祝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但再继续待在城隍庙里,他担心等不到被杀,反而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这事情其实也怪他,老人常说无知者无畏,继续装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那天晚上跟一位小道爷送来颜料后乖乖离去,他还继续当自己的庙祝,每月都能截留几十上百两银子过的潇潇洒洒。
但当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分明已经回了房间,却非要好奇的回去看一眼。
结果,就看到了庙里的三个道士将开裂的神像肚子刨开,更换里面的装脏——原本用来装脏的经书跟宝石不是变成了一滩碎纸,就是裂开两半变得黯淡无光。
而如今,三个道士将原本坏掉了的装脏取出来,换上了一个个椭圆的,乌漆嘛黑的玩意。
烛火下,他还隐约看到,那些被道士们抱在怀里的新装脏正一起一伏,仿佛会呼吸一般。
此时庙祝忍不住往前又探了探身子,
结果好像动静大了点被发现了,大殿里的道士猛然回头,神情凶恶的盯着窗外,同时另外两位道士匆忙把怀里的装脏放在供桌上,手持符咒,宝剑向门外一步步靠近。
而此时,有供桌上的烛火,他也看清了那所谓的装脏究竟是什么玩意。
跟正常意义意义上的经书,玉石,法器...不同,桌上的好像是一个胚胎?
纤薄透明的胚胎里,正沉睡着一个面容青紫,形如恶鬼般的婴儿,而当他盯着供桌上的胚胎移不开眼睛的时候,里面的那家伙突然睁开了眼,跟他对视的同时,嘴角微微翘起...
事后,虽说三位道爷始终安抚自己,告诉他那天他只是眼花看错了,但人这东西,相比于别人说,他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三个道士一直劝说反倒是愈发让庙祝起疑心。
当然,即便再心有疑惑,他也只是决定尽可能的远离这地方,而不是学着故事里去看什么神像,找寻什么真相。
他们能活,那纯粹是书的作者更改了结局。
不然,真当妖魔鬼怪们是开善堂的?
所以,痛定思痛之后庙祝决定开溜!
不光要远离这座似乎在养育妖魔的城隍庙,谷县也不能待了,起码得去府城才有的活。
“师兄,看来你我的好意都浪费了,这家伙果真还是要跑。”
等庙祝消失在后院,另一个房间的窗后黑影一闪而逝,紧接着房间里的烛火就被点亮,而在房间里的桌前坐着的赫然是庙里的三个道士。
听到这话年长的那位不以为意,仍旧紧闭双眼,尝试吞吐灵机。
而坐在桌前的另外一位道士则不慌不忙的给自己泡了杯茶,抿着口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声道:“生死有命,既然他觉着庙里都是鬼祟,待不下去那换个地方就是。
只要出去了不开口乱说,倒也没什么,如果到处张扬,自然有官府的人去处理,更跟你我扯不上什么干系,师弟你我安心修行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