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世上最熟悉方腊的,肯定是他的妻子邵玉仙,但邵玉仙已死,就是不死也不可能出来证明,赵柽怀疑邵玉仙其实知道眼前这个是假方腊,只不过为了让真方腊逃走,布下这么一场局,只是这个局的代价实在有些大。
除了邵玉仙外,最熟悉方腊的并不是他的儿子大臣,而是他在杭州纳的几个妃子,毕竟有些东西可以作假,但有一些却是做不得假……
两名女子遮掩容貌,这是赵柽吩咐的,毕竟隐藏身份做了良家人,不能因为这事打破她们平静的生活。
二女见礼,随后姚平仲带进牢内。
方腊看到这两女初时有些微愣,但随后脸色便开始不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在柱上拼命挣扎。
赵柽淡淡地道:“多点些灯烛,不必忌讳什么,一定要看得仔细!”
牢内又燃起不少牛油大蜡,姚平仲面带狞笑走上前看向方腊,方腊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姚平仲伸出手来,猛地一撕……
片刻之后,三人走出栅门,赵柽看着二女道:“如何?”
二女皆小声道:“回禀王爷,牢内这个不是方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惊呼出声,赵楷饶有兴趣地瞅着二女:“你俩……怎么分辨出来的?”
两女对望一下,随后羞涩地低语了几句。
赵楷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但没笑几下就有些乐不出来,脸色难看。
众将也都神情阴郁,毫无疑问,这两名方腊曾经的妃子,在辨认方腊真假一事上不会出错。
这是除了方腊妻子外,与他最亲密的人,绝对不可能认差了。
这两女说的都是隐秘的证据,难以作假,不得不让人相信,但相信了就都要面对他们捉了个假方腊,真的已经金蝉脱壳逃走的事实。
赵柽摆了摆手,姚平仲带二女离去,他看着众人道:“诸位怎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童贯掏出丝绢擦了擦额头汗水,竟然真是假的,这要是回去复命,将来真方腊又跑出作乱,可就是场天大的笑话了。
“王爷,现在大小贼首都无活口,只剩下这个假方腊了……”童贯小心翼翼地道。
赵柽道:“童枢密的意思……如今之计唯有从这人口中问出真正方腊消息?可他既然敢冒充贼酋,之前又要自刎,显不畏死,童枢密又能奈其何?”
童贯咬牙道:“臣相信他不怕死,可臣不相信他不惧酷刑,酷刑之下生不如死,臣不信他不招!”
赵柽点了点头,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动刑了,毕竟童贯说的对,不怕死并不代表不怕折磨,童贯宫廷出身,又领兵多年,对刑罚自是极为擅长,当世恐没几人出其左右。
说罢便立刻行刑,里面狱卒扯去假方腊口中破布,再问一次,假方腊依旧咬死自家就是真的,那没什么好说,各种刑具马上搬了过来。
赵楷只看了半个时辰就掉头跑掉,说是脑袋晕沉,实则看不下去这血淋淋场景,赵柽则搬了把椅子,坐在前面闭目养神。
众将全都陪着,毕竟时间紧迫,早问出方腊动向,对抓捕才会有利。
童贯用刑手段高超,哪怕十几种大刑下去,却未让这人昏迷,一开始倒咬牙忍着,后来叫唤出声,到最后阵阵哀嚎。
但每次上前询问招或不招时,都依旧说自己就是方腊,一心求死。
直到外面天色将黑,童贯也没审问出哪怕半个字来,急得他如热锅上蚂蚁,团团乱转。
赵柽让人准备了饭菜送过来,和众人就在牢中进食,吃完了继续动刑审问。
他心中一直在推测这人的真正身份,如果不能说出这人的真实身份,不让他的心理防线崩溃,那么哪怕被折磨到死,也未必招供。
能做替身的人,可不是童贯想的那么简单,一顿折磨之下就会招供,什么都说出来。
这种人意志力极其强大,经过种种特殊训练,甚至对疼痛都会比普通人感觉要轻。
方腊是明教教主,是圣公皇帝,选择的替身要千挑万选,只是长的像不行,意志、根骨、性格、方方面面都须顾及。
而且明教尚武,训练这替身也必是严格严厉,才能保证一但替死,并不仅是挡灾,至少真身没主动露面前,会让全天下都以为就是真身死了。
赵柽脑袋有点疼,按理来说这么像的替身,或许只有邵玉仙知道是假的,连陈箍桶都没看出来,那就绝对不可能一直默默隐藏,至少也应该有个身份,平日里易容或者蒙面,可以在明教中行走才对,且这个身份还不能太低,这样才合情合理。
否则,又哪里会认得那么多人物?熟悉那么多事情?明教那么大,光靠着方腊告诉他可是不够的!
赵柽一点点捋顺头绪,从掌旗使开始想,这个人的级别不可能太低,掌旗使人数众多不说,权利也没那么大,很多地方去不得。
莫非散人?这个有可能,但是散人的身份还是有点不够,而且散人和法王,都是可以在外面开门立户,自家招收弟子信徒的,那就有些对不上头,这人既是替身就不会离开方腊太远,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那么光明使?赵柽忽然睁开眼睛,看向牢内之人。
会是光明使吗?
明教之**有四个光明使,分前后左右。
左使是方七佛,也是明教下一任教主。
右使是他,份数回鹘明教。
前使是神龙九变陈凡,此刻下落不明。
后使……后使是谁?
丽雅娜扎给他的中原明教教首名单上,光明后使没有名字。
丽雅娜扎解释说,光明后使乃是教主的影子,是在特殊时候保护教主的存在,可以不顾性命,所以不需要名字。
教主的影子?赵柽想到这里“嚯”地一下站起身形,教主的影子不就是教主的另外一面吗?换句话说,也可以是教主的替身!
他猛地上前,走进牢中,童贯不解,急忙跟了进去。
赵柽来到这人面前,这人虽然遍体鳞伤,却依旧清醒,这时一双留着血水的眼睛瞪着赵柽。
赵柽看他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这人脸庞本已麻木无感,但闻言努力动着嘴角,挤露出一抹讥笑,无力地吐出几个字:“我……就是方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