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待戚晓光表示,转头对孙猴子命令道:“传令。备马,护送戚大人蔡大人下城!管千总集合墙上的兄弟们跟上,回洛府!旗帜都留下,多阻一会贼人。”
孙猴子一挥手,几名亲卫涌上来,架起戚晓光蔡文英便向马道行去。戚晓光的卫士们都知道这是为大人好,假意拦阻了一下,谁也没当真上前撕扯。戚晓光挣扎了下,叹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放开本官,本官自己会走。文澜(蔡文英的字)不必多言,一起走。”众人一道下了关墙。
谁也没注意到,这些话都被猫在马道上寇知章的亲兵听了去。没等戚晓光等迈步,这厮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众官刚刚下了关墙正待上马,只见一员铁甲铜盔的将领雄赳赳地立在道旁,身后齐刷刷地站着十几名亲卫家丁,个个一副视死如归的豪迈样子——定睛看去,竟是寇知章!
戚晓光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还没说话,寇知章昂然抱拳道:“府尊大人,末将为大人断后守城,势与贼人血战到底!”言毕,也不待戚晓光回话,一挥手,带领亲卫们噔噔噔上了关墙!
不仅戚晓光看傻了眼,所有人都呆住了!
孙富贵边扶戚晓光上马,边犹疑着说道:“难道这厮天良发现,知道自己闯了祸要以死赎罪么?”
戚晓光哼了一声:“怎么可能!谁知道他又要做甚。”
蔡文英摇摇头,性命还能保住多久都不知道,他可没心思去猜寇知章又发了哪门子神经。
寇知章上墙时,守军正在整队后撤。寇副将径直走到金鼓队前拦住队官:“战鼓都留下。本将奉知府大人令为大军殿后!”
队官已经被这厮坑过一次,差点被孙富贵砍了脑壳,此时还在后怕,哪里肯听?几名寇副将的亲随不由分说上前就抢。小兵们怎么敢跟副将的亲兵真动手,转眼间几个人鼻血长流,连鼓带锤都被抢了去。寇知章对抱头鼠窜的背影们得意洋洋地喊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舍生拒敌,尔等竟敢拦阻?不怕杀你狗头!”
随即命令道:“儿郎们,把鼓给本将敲起来!”
金鼓是战场最重要的通讯手段,不同的鼓点儿各有各的含义。不过,寇知章的家丁亲卫们哪里懂得这些?众人好一通乱敲!
歪打正着。与所有烟花一起施放一样,不间断的鼓点代表全线总攻!
这下,交战双方全乱了套。
张丁以为关内要派出援军,急忙从西边的前排战线抽调出人手补充到东面临关的一侧、围攻方阵的官军们本来想打通退路逃回关内,此时反而松了一口气不再拼死突破——援军要来了,谁愿意死在当下?第二次躲过谷白桦迎面斩杀死里逃生的几十骑官军马队本可以策马入城捡回性命,听到总攻命令既担心迎面撞上“援军”冲乱队伍,更怕被当作逃兵临阵斩首,纷纷拨转马头再次向新安方向驰去做殊死一搏、破霄营已经由关盛云接过指挥权,听到鼓声自是加速进击、刚锋营的临时营官贾遛子,担心落在后面给谷白桦丢面子免不得挨一顿不要钱的大嘴巴子,再加上天生两条好腿,想都不想要保存什么体力带头撒腿冲锋竟还跑在破霄营前面、谷白桦谷白松兄弟的马队两次对冲官军仅仅损失了三五人,此时见到对面那三几十骑居然敢再杀回来不由得气急败坏,纷纷嘶吼着扑上去。这回是七八个砍一个,再也没什么悬念了:第三轮冲击后,官军出城的马队全军覆没……
鼓声响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沉寂下去,但战场上所有人都更加专注于眼前,反而没什么人留意到。总之,这通鼓,除了加速战斗进程,其他任何作用也没起到!
方阵中,张丁目不转睛地盯着两扇合拢了一半的关门,提心吊胆地担心着,怕它们随时会突然洞开,然后冲出来大队人马。张游击舔着干干的嘴唇不时紧张地扭头向西眺望着,祈祷着大帅和谷蛮子来得快些再快些。两个营的战兵们从早晨打到现在,虽然是佯攻,为了把戏演真,已经付出了百多条性命,伤者更多。大半天粒米未进,各人的水葫芦也都见了底,体力几乎都达到极限,轮换的频率越来越频繁,现在前排的主力是假冒大帅护卫的那半个振勇营——即便是他们,也已经轮换过一次了。如果此时关内突然杀出一股生力军,张丁估计,方阵很可能坚持不了比一炷香更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