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种感觉,让皇帝觉得安全极了,也舒适极了。
他在宽敞如同宴会大厅的御书房里走了几圈,终于冷静下来。
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皇室园丁打理得如同人间仙境的御花园,沉声问:“还有呢?你还查出了什么?”
霍御燊简单地说:“皇室卫队、内卫和暗卫,加起来一共一百一十五万零三千人在册,其中加入判官组织的,一共三百六十五人。而这些人里面,贵族出身占百分之七十一。”
“这些人中,又有百分之八十,是在加入皇室卫队、内卫和暗卫之前,就已经是判官组织成员,但是在背景调查的时候,贿赂了宗室负责背景调查的官员,才得以入选。”
澹台宏远的瞳仁几不可察地缩了缩。
霍御燊接着说:“皇室直属工作人员,一共有十万四千八十八人在册。”
“其中两万三千五十四人履历做假,查不到他们宣称的身份。”
“这两万三千五十四人,和那些来自判官组织的成员,还有宗室里负责背景调查的一百七十二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我把来自皇室卫队、内卫和暗卫的三百六十五人,和来自皇室直属工作人员的两万三千五十四人,以及一百七十二个宗室成员,都关押在一起。”
澹台宏远冷笑说:“宗室那帮人,是活的太舒坦了。你从皇室卫队、内卫和暗卫里揪出来的三百六十五人,由特安局直接审理,不用交给任何人。”
“那两万多名皇室直属的普通工作人员,你交给内阁那边的惩戒司去查。”
“但是这一百七十二名宗室成员,不用交给内阁,也不用你们特安局,就交给朕,那是朕的家事!”
宗室,其实就是澹台氏宗族里,没有当上皇帝的那部分族人。
姓澹台的那么多,就算是上一任皇帝的子女,也只有一个孩子能够登上皇位,其余的人,五代之后,就成为普通宗室成员。
在北宸帝国,宗室身份,五代以内,等同贵族。
五代之后,就只能是普通公民。
澹台氏的宗室也有自己的管理机构,叫禁府,跟别的宗族一样,负责管理族人,打理属于宗族的产业。
能在禁府里任职的宗室成员,历代都是皇帝的近亲,不是那种隔了五代以上的远亲。
而这些人,本身就从皇帝这边得到了无数好处,居然还在背景调查里弄虚作假。
澹台宏远一想到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就不寒而栗。
他用手摩挲着下颌,慢慢一支一支手指伸出来,给霍御燊下令。
“第一,这一百七十二名宗室成员,包括他们的妻子、丈夫和已经成年的子女,哪怕是已经婚嫁的子女,也要全部给我拉到皇室猎场枪毙。另外,叫上所有在禁府里任职的宗室成员旁观。”
“第二,这一百七十二名宗室成员的所有家产,都要没收到内库。他们的未成年子女,全部贬为平民,送到孤儿院,不许他们继续姓澹台。”
“第三,这一次行动,不用保密。不仅不用保密,还要大肆宣传!朕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惹到朕,是什么下场!”
“他们大概是忘了,一旦惹到皇帝,轻则伏尸百万,重则流血千里!”
澹台宏远慷慨激昂说完,他的中书属官在旁边已经写好了谕旨。
澹台宏远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亲自盖上玉玺。
霍御燊拿着这道盖了玉玺的谕旨行事,才能师出有名。
他转身离开,带起一股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澹台宏远身边的中书属官眼神闪烁,担心地问:“陛下,您给了霍督察这么大的权力,就不担心……”
他话没说完,澹台宏远突然拔出佩刀。
呲!
刀光闪过,那中书属官的脑袋完完整整从脖子上飞出去,脖子上的血一路飘洒,落地之后一直滚到门边,才停下来。
澹台宏远冷漠地扔下自己的佩刀,说一声:“来人。”
几个皇室内卫低着头走进来,不用澹台宏远吩咐,抬尸体的抬尸体,捡脑袋的捡脑袋,清洗地面的清洗地面,还有人给皇帝擦拭那把见了血的佩刀。
但是当他要把那佩刀送上去的时候,澹台宏远却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这刀见了血,朕不想带在身边,赏你了。”
那人大喜过望,连忙单腿下跪,反手持刀杵地,对澹台宏远行礼说:“谢陛下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的佩刀,再差也是宝刀级别的,搞不好还是文物,就算是贵族家里,都可以拿来当传家宝流传下去的。
这名内卫高兴得脸都红了。
澹台宏远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内卫走了之后,书房里焕然一新,好像刚从那一刀从来没有出现过。
墙边也没有滚落过人头,而那个年轻帅气的中书属官,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个穿着暗紫色齐地蓬蓬裙的丰满女子,从御书房一个雕刻着缠枝纹的小门里转出来。
她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小的玉骨扇,微笑着朝澹台宏远屈膝行礼:“陛下。”
澹台宏远一看见她就笑起来:“九嶷,你来了,过来坐,刚才没吓到你吧?”
这女子正是权氏家族的权九嶷。
她打开玉骨扇,遮在自己半张脸上,笑着说:“陛下,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区区一个挑拨离间的中书属官,不杀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说得好!”澹台宏远哈哈大笑,“还是九嶷有胆识!巾帼不让须眉啊!”
权九嶷笑而不语。
澹台宏远打开一张雪白的凝雪纸,拿起朱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
他感慨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就算朕是皇帝,也不得不忍啊!”
权九嶷嗤笑一声,没接话。
谁都知道,从君主立宪之后,皇权旁落,早就不是皇权一言九鼎的时代了。
但这个皇帝,又跟他那些醉生梦死的先祖不同。
还挺有志向的。
权九嶷轻轻摇了摇扇子,一股怡人的清风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