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可以走的。”
她慢慢握紧了垂在裙边的纤长手指,也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那支特意准备的花枝,目光像黏死在了地面了般,怔仲瞧着那几道细小的木缝。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时间在难堪的等待中被一寸寸地拉长。在卫令姜以为他像是永远也不会开口的沉寂漫长后,面前的光影突得动了动,摇曳出错乱的晕。
人的影子被光长长投到角落的壁上,模糊不清。
“因为我在意你。”
他说。
卫令姜惊异抬起头。
陈珩面上是一种她从未见过,也很难言说的神情,似是自嘲,也似是透着一股莫名的讽刺,压压如潮。
这种种情绪在他面上一闪而过,快得让卫令姜都未曾反应过来,最终,所有的都消无下去,只余下了一片深邃的缄默。
在卫令姜甚至疑心自己是否听错,心慌意乱之际,面前的人接着开口。
“师姐,因为我在意你。”
陈珩又重复了一遍,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人:
“从没有人像你这般的待过我,不管是一时真心,还是内魔下的假意。
从没有人,像你这般的待过我……”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并不起什么波澜。卫令姜心跳却突得快了起来,难以言喻的感觉擂动着,像是要被胸口都撕开。
“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要对你如实开口。”
陈珩垂下眸光,淡淡开口:
“我此生只——”
“不要说了!”
卫令姜少见地打断了他。
“师姐。”
“不要说了……”
陈珩与她对望,卫令姜声音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哀求来。
“我不知道这是内魔还是什么,你等等我,至少不要是现在……行吗?”
陈珩喉头微微动了动,但在那种沉默到近乎萧索的目光下,手指颤了颤,终是偏开了脸去,没能说完剩下的话。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又是一阵无言后,卫令姜突然开口。
陈珩摇头。
“是逢巳节,奉天的祭典,等你回来后,湖岸会放灯的。”
卫令姜执拗看着他:“你知道逢巳节吗?”
短刹的安静后,在看见陈珩再一次摇头后,卫令姜一直握紧的手指终是慢慢松开,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开。
“等你回来后,大家一起去看放灯吧。”
她双目一眨一眨,若笑地望着他,不容拒绝地开口:
“我叫卫令姜,赤明派真传,卫令姜!”
“陈珩。”
他凝视着她,抬手,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终是也万般复杂地打了个稽首:
“练炁士,陈珩。”
……
……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一片翻飞的素白衣角在几息过后,也隐没在了视线里。
卫令姜此刻神色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荒谬感,像偷到了鸡的小狐狸,振奋握了握拳。
这时候,她才总算有暇将目光投向青枝。
怔了一怔后,旋即颇多无奈地拎起她衣领,一掌拍向后背,将卡在她喉咙里的那颗莲子给逼了出来。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干呕后,青枝翻了个大白眼,缓缓从地上爬起身,面无表情瞧着卫令姜。
“……”
卫令姜有些窘迫转了个身,青枝不依不饶贴到她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小姐不用管我,青枝死了也没有关系的,反正小姐也不在乎,青枝一只鸟也可以在死后过得很好。”
青枝嘴角一歪:
“小姐以后把心都放在他那边吧,青枝饿了自己会翻垃圾吃,好吃的很,渴了会挖雪喝,再见小姐,青枝会照顾好的自己,祝你幸福,以后没有我的日子里,你——”
“等到回返山门后,让你出洞天玩一个月,行了吧!”
卫令姜听得头大,一把将她抱起:“一个月!足够让你去东海玩一转了!”
“此话当真?!”
青枝瞬得喜笑颜开,抱住卫令姜脖子开始讨价还价:“两个月!”
“绝无可能,那你还是别出去了。”
卫令姜摇头。
青枝闻言,高高竖起的耳朵顿得耷拉了下来,一脸苦相。
“不过,小姐刚才装得挺像样啊,可怜巴巴的……如果不是青枝跟你太熟,险些也要被你骗过去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有些好奇道:
“刚才你情知小陈是要直言拒绝你了,却巧妙用了装可怜让他心软,趁着他犹豫,又转了话头,约好两人去看放灯,堵他的嘴,让他更加说不出话,干得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