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我和白鹤洞的蒋谷炼师对弈时,听他的弟子们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尤其是那个叫做周行灵的,更是将你吹捧的仿佛天上地下、仅此一人,他说你已是练炁境界,神通不凡,见识也广博,这话,老夫原是不信的。”
古均看着他的双眼,颇多赞赏道:
“这才几日?练炁法旨哪是有那么容易参透的?练炁士,又哪是那么轻易修成的?
我初始还以为你是在外得了什么魔道机缘,用了取巧的左道法门,但看你胎息显然是‘锭金真炁’中的金锐属相,老夫便也放心了!”
从卫令姜身上得来的那门散景敛形术,能模拟万物万事的气机,分毫也不差,即便高出自己数个大境界的修士,若非真正神通了得,亲自试探时,也绝难窥破。
这几日陈珩在各方浦屿行走间,都是以散景敛形术将一身胎息改易,换成了“锭金真炁”的属相。
这幸得多做了此举,才没被古均那突然的窥探,泄露出了自己的真炁根底。
……
“若弟子真修行了魔道的速成之法,而非是参悟‘锭金真炁’,长老又欲如何处置我?”
突遭此番试探,陈珩倒也不慌忙,只是又多问了一句。
“既参习了魔道的邪法,那便是魔道的妖人了,纵然晏飞臣不杀你,我也绝容不得你!”
古均双眼猛得一瞪,杀气凛凛,叫人不由得遍体森然。
“不过……”
他将语气一缓,叹息一声,道:“你既参习的是‘锭金真炁’,并非魔道妖人,那我便有桩造化要交于你。”
他伸手搭住陈珩肩膀,只一个恍惚,两人便同时消失在原地。
而在不远处的一间茶室里。
看见这一幕的卫令姜下意识猛得起身,她帷帽下的那双剪水双瞳微微一缩,神色也郑重了几分。
“赘婿大哥还没和那瘦老头说完话吗?我已经都吃掉第十八个包子了,再吃下去,只怕肚子都快要撑破!”
卫令姜身边,满嘴是油的青枝抬起脑袋,瓮声瓮气开口:
“他房间反正就在你隔壁,小姐回去吧,别看了。你要真那么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撬锁的,晚上你们私会时,如果肯大方点多给我些钱,当门神替你们把风的事,我也不是不能代劳……”
这句话说完后,居然难得没有挨揍。
青枝万分不习惯地打了个嗝,纳闷抬眼。
这一望。
原地哪还有陈珩和古均的身形,早已是空荡荡的一片了。
“呜呼!赘婿被坏老头抓走了!小姐快去英雄救美啊!”
青枝大惊失色,连特意留到最后的鹿肉包子也顾不得吃了:
“他要死了,小姐是不是就要守活寡了,等等……是这么说的吧?守活寡?”
砰!
一个白皙小巧的拳头用力砸在她的头顶。
青枝嗷呜一声,痛得赶忙抱头蹲下,眼角飞窜出几丝泪花。
“这……这才对嘛!我就说今天为什么浑身不爽,原来是小姐没揍我,桀桀桀桀桀!”
青枝揉着头上的包,心里头得意狂笑。
而她的那一声叫喊,几乎掀破屋顶,自然也惹得茶楼众人纷纷侧目,朝着这个偏僻角落看过来。
入目所见。
只见一个戴着白色帷帽、面遮轻纱的窈窕女郎正亭亭玉立,秀腰长身,如同濯水的春日细柳,说不清的玲珑妙态。
纵然是看不清面目,也如花树琼琚般,容色纯美。
一些大胆的整了整衣冠,刚想上前搭话,但被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扫,心底便没由来生起一股骇然,胆寒怯缩了回去。
“走吧。”
卫令姜声音冷淡,便率先走出茶楼。
女童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个鹿肉包子用油纸包好,小心揣在身上,又咕噜噜喝了桌上所有的茶水。
才对茶楼众人笑嘻嘻比了个鬼脸。
一蹦一跳,迈开两只小短腿,蹬蹬蹬追了过去。
……
街面两侧,是各色的茶楼酒家,客栈石坊,当铺商行,兽场书斋。
这方浦屿名为积岩岛,地势也甚高,遥遥望去,四野还隐约错落着不少奇峰怪石,嶙峋有致,如刺如笋。
青枝跟着卫令姜漫无边际地走在街市上,百无聊赖,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往何方,她腰间系着一颗小小的青铃,风一吹过,便叮叮当的响,像是某种无序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