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禽乌泱泱四散奔逃,也无个具细方位,浑像一群没头苍蝇般到处乱闯。
所过之处,凄怖叫声久久不绝,叫闻者难免毛骨发寒。
乔蕤灰头土脸站在一堆塌陷的山石上,驭起一柄小扇,一面躲闪着四处撞打过来的破裂山石,一面艰难将身形定住。
这时,她只觉脑后风声一紧,下意识就要将扇一摇,挥出一团火气来。
手腕却被人轻轻扣住,动弹不能。
“师兄?!”
待看清来人面目后,乔蕤眼前猛得一亮,大声道。
“洞天之灵出来了,这方小天地将提先沉坠……”
陈珩松了手,略解释一句,道:
“不必惊慌,鹤鸣山的诸位上师应有举措来应对,我先带乔师妹暂避一二。”
乔蕤将袖中那几张陈珩赠她的护身符箓悄悄收起,心里很高兴,好像卸下了一口大石头,连连点头。
不过未等动作。
天地之间,却陡有一声长笑响起,轰轰隆隆。
山俱震动,云海沸腾!
抬眼视去时候,唯见一团蒙蒙雾气不知何时生出,竟将天中的那处巨大豁口给严实堵住。
定睛一察,那雾气中似存有隐约掌纹。
就如若是一只巨手伸出,将沉坠中的流火宏化洞天,给硬生生托在了掌心!
霎时间。
风恬浪静,波澜不兴。
一应异状悉数消去不见。
洞天之灵心头一凛,从九层宫阙中一步跨出,就来到了层云之中,低喝道:
“李真君?!”
天外有声音笑言道:
“非也,非也,不是李真君,而是丁真君!恩师他老人家哪有兴致来管这等小事?有事弟子服其劳,只能辛苦我来走一趟,收拾手尾了。”
洞天之灵面色一变,不过未等他多言什么,身周却陡有一股沛然伟力传开,让他动弹艰难,如是被困在琥珀中的渺小蚊虫。
犹豫数息后。
洞天之灵终是艰难将身一躬,无奈道:
“这位丁真君……不知你预备如何处置老朽?”
“你再难维系这洞天,位格将降,这已是必然之事,不如去我玉宸派,做一福地之灵罢。”
天外那声音淡淡道:
“近日在昱气天,我派弟子王如意已拔了玄酆洞的三条道脉,一统昱气天的羽州,此功不小,派里也当有所表示。
若无意外,你当作为赏赐之一,被赐给王如意,以酬他功绩。”
“王如意……姓王?”
洞天之灵将这姓名念了几转,脑中琢磨。
他也知晓开口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名字,心下隐隐有了个猜想,试探道:
“不知这王如意,同我家老主人有何干系?”
“火霞老祖坐化后五百年,火霞门便因一场门中内乱拆散,火霞老祖的大弟子王智琼远走去了西素州,去那里另立了火霞门道统。但他没能在西素州立住脚,未多久,因祭祀攘灾之事冒犯到了贺摩部的天人,被天人们发兵率众杀死,子孙也被世代贬为奴隶。”
洞天之灵闻言额角青筋狂跳,面沉如水。
但还是耐住了性子。
一语未发……
“至于那王如意,便是王智琼的后裔。多年前,我派一位长老去西素州访友,偶见此子在畜牧放羊,见他根骨虽然寻常,却心性颇佳,便也将他带回东弥州,令这王如意在长嬴院修道。”
天外那声音道:
“这般说来,你同王如意实是存着些渊源,将你交予他,也算是成全了一番缘法。”
听得此处。
洞天之灵也再无什么犹疑,俯身向天重重一拜:
“谢玉宸丁真君的隆恩!”
那声音微微一笑。
刹时,陈珩等人只觉眼前一花,脚下离地,如是踩在了什么缥缈云雾之上。
再能视物时候。
才觉自己已是被挪移出了流火宏化洞天外,回了现世……
……
眼下约莫是巳时。
天光放明。
旭日光辉透过霄云,斑驳洒落,笼在了整座鹤鸣山上面。
山风徐来,身周的袅袅白烟也如水波荡漾。
而抬头视去。
在极天之上,一个约莫三十上下,道髻高挽的男子正凌虚而立,其手中持一颗五色葫芦,葫芦口正有烟光喷出,显化出一口遮天大手来,将下坠的流火宏化洞天稳稳托住。
那男子嘴唇微微翕动,似还在与洞天之灵交谈什么。
未多久,他忽得将五色葫芦拍了一拍,流火宏化洞天瞬得便化作颗粟米大小的莹莹光粒,被吸入葫芦之中,不见了踪影。
“见过丁真君!”
此时的鹤鸣山中。
除了四院上师外,山中的几个小族族主也是匆匆赶来,毕恭毕敬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