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武宗深知自己当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而江彬树大根深,万一处置不当,反而打草惊蛇,京城必会打乱。
所以武宗让杨廷和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在新皇登基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抓住江彬,留给新皇处置。”
嘉靖感慨地连连点头:“此事本就极难。但杨廷和思维缜密,手段非凡,完成得非常出色。
他趁武宗死讯尚未传开之时,以武宗遗命,将江彬手里控制的威武团练营调往边防之地,同时将边军调往京城换防。
给出的理由却又合情合理,提前让边军首领写了奏折请调,说是边军驻防过久,怨言颇大。
在江彬生出疑心之时,又假意为江彬加官进爵,稳住江彬。还以义子干殿下的名义,请江彬入宫与太后一起商议葬礼之事。
江彬自恃武艺超群,又被杨廷和麻痹,竟然真敢只身入宫。等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逃也没逃了。”
萧风点点头:“事后查明,江彬确为白莲教中人,和刘瑾一样,受白莲教指使,攫取权利,为萧芹父子谋逆铺路。
只可惜萧芹父子算来算去,却忘算了人心。以江彬当时的势力,若是肯听从萧芹父亲的命令,与白莲教里应外合,未必不能拿下京城。
可是随着权利的飞速增长,权倾天下的江彬,野心也逐渐膨胀,不再满足于萧芹父亲许诺的当王爷。
江彬不同于刘瑾,刘瑾是个太监,太监的野心再大,也没有当皇帝的可能。可江彬却是个将军!
作为一个健全的男人,江彬已经权倾天下,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他自然会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当皇帝呢?为什么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要拱手将皇位让给姓萧的呢?
这份野心,让他在后期实际上已经背叛了白莲教,对于白莲教的命令和指挥,一味敷衍了事。
而是紧锣密鼓的筹备,打算用自己的力量登基当皇帝。并且他认为自己比萧芹父子更有可能成功。
首先,萧家人和朱家没有任何关系,而自己则是武宗义子,赐姓朱,总比他们要靠谱。
其次,武宗无子,则必然会从宗室中选一人出来即位。自己权倾天下,在候选人问题上,应该是有发言权的。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自己武力威逼,直接以义子的身份登基;差一点的接过,是自己做主,选个傀儡,之后再徐徐图之。”
嘉靖看了萧风一眼:“这个计划,和你我之前子在百官面前演戏,说的台词儿一模一样啊。”
萧风苦笑道:“权臣谋逆,无非也就这么两手儿,再多的花样也没有了,能不能成,其实全看实力和运气。
江彬虽有实力,但胆略计谋却不够,运气也不好,碰上了杨廷和这样老谋深算的对手,最终失败了。
这些事儿,都是江彬在诏狱中时,杨廷和亲自主审所得,只是他并没有都告诉师兄罢了。”
嘉靖想了想,已经了然:“杨廷和不告诉朕江彬与白莲教有关,而只是告诉朕他倚仗权势,意图谋反。
这其实是为了武宗的颜面,当臣子者,爱惜君主的名声,为尊者讳,朕能理解。
一个皇帝用错了权臣不算丢人,但用了个邪教之徒,还认为义子,这说出去就有些丢人了。”
一直默默听着的兰道行叹了口气:“你们说的都没错,正是如此。当日抓江彬,是我下的懿旨。
抓住之后,不让案情外泄,不告诉新皇帝内情,也是杨廷和与我商量的结果。
时过境迁,这件事杨廷和告诉了杨慎,也没什么了。他还告诉杨慎什么事了?”
萧风看着兰道行,淡然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武宗后人之事,只是武宗没有明说。
他只是告诉杨廷和,太后手中有个秘密,可以制衡新皇帝。若是新皇无道,杨廷和可作为最后拨乱反正的杀手锏。”
此言一出,嘉靖猛然抬起头,看向兰道行。兰道行则静静的看着萧风,许久才叹了口气。
“不错,其实杨廷和一共问过我三次。第一次就是厚熜不肯从东安门进皇宫,一定要从大明门进。
僵持之下,杨廷和来找我商量时,第一次提到此事。他问我,武宗所说秘密是什么,可否使用?
我说,厚熜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总是你拟旨时不够严谨,被他抓住了漏洞。
十四岁,正是男人最执拗的时候,让他一次也无妨。杨廷和说没那么简单,我说没那么复杂。
之后杨廷和还是领了我的懿旨,与百官到郊外劝进,自大明门迎他入宫,在奉先殿登基了。”
嘉靖的声音微微颤抖:“母后,那后面的两次,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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