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咬牙道:“儒家忠君爱国,若是儒家犯了错,皇帝自然可以制衡!”
萧风摇头道:“按照儒家的设计,皇帝也是读儒家经典长大的,自然也算是儒家中人。
你让儒家的人来制衡儒家,这和让人薅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有什么区别呢?
何况孟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儒家压根就不怕皇帝啊,皇帝如何制衡?”
徐阶本想反驳儒家其实还是怕皇帝的,但这是亚圣的话,他若当众反驳,也显得不够尊重,只得咬牙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儒家若失道犯错,就算皇帝不制衡,百姓自然也会制衡儒家的。”
萧风摇头道:“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都说不让老百姓知道儒家在干什么,百姓怎么能知道儒家犯错了呢?”
徐阶思来想去,再次咬牙道:“儒家既然能三省吾身,说明儒家自身就有改正错误的能力。
就如严党虽为儒家,但失道之后,其他儒家人,自然会明争暗斗,拨乱反正,让儒家重新回到正道上来。”
萧风摇摇头:“让儒家自己拨乱反正,挽救自己,并非绝不可能。但这事儿有个前提。
那就是儒家不能高高在上,凌驾于百姓之上,凌驾于百家之上,否则就会断了地气,就会飘。
连一个人飘久了,都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儒家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了上千年,又怎会认识到自己有错呢?
徐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个权臣,替大明担忧我这个权臣。可你有没有想过,儒家也是千年历史中的权臣。
权臣有好有坏,好的时候安邦定国,鞠躬尽瘁;坏的时候欺上压下,骄横跋扈,乃至谋朝篡位。
儒家也有好有坏,好的时候忠君爱民,德育天下;坏的时候顽固不化,自缚手脚,乃至自废干城。”
徐阶叹息道:“萧大人说来说去,还是说儒家无法作为立国之本,一定要尊崇道家了?”
萧风摇头道:“不,一个国家要想一直向前,就不能只依靠一家的学术。儒家原本也不是这样的。
儒家是诸子百家之一,而诸子百家,就是一个国家的活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孔子说:君子不器。可见他也认为儒家是应该兼容并蓄的,避免只能做狭隘有限的事。
孔子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可见他也认为儒家并不完美,需要不断向其他诸家学习改进。
可自汉代之后,儒家就飘了,自以为半部论语治天下,将其他诸子百家都视为杂学,看作奇技淫巧。
我并非要让道家成为大明的立国之本,但也不会让儒家唯我独尊。大明,应该是百花齐放的大明。
诸子百家,良莠不齐,择其善者而用之,其不善者而灭之。大浪淘沙,千锤百炼,终会国泰民安,千秋万世。”
徐阶和章台柳面面相觑,沉默了很久。台下的读书人们也都一片沉默,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好消息是,他们明白了,萧风真的不是针对儒家。坏消息是,萧风说在座的各位,都是……
都是一律平等的,大明要择优录取,对大明有用的思想,大明就要用,对大明有害的思想,大明就要灭。
萧风看着众人,淡然道:“徐大人说,我的所作所为,是造福当世,遗祸千秋。又说我的方法,只有明君英主和天纵奇才在时才能行得通。
其实回首千年,儒家独尊的历朝历代,如何兴起,如何灭亡,就会发现,徐大人说的话更适合儒家。
儒家为本时,只有明君贤臣同时出现时,才能出现盛世,一旦有一方凑不齐,王朝就会衰落。
当两方都凑不齐的时候,王朝就会覆灭。所以历史早就证明了,儒家独尊是行不通的。诸位都是读书人,自当明理,都好好想一想吧。
是只顾儒家利益,只顾自己荣华,让百姓重复这轮回之苦,还是做大明盛世,万年不毁根基的一根柱子!”
说完后,萧风飘然下台,想了想,从正往台上跑着送水的徐阶手里夺过茶壶。
徐璠目瞪口呆的看着萧风举起茶壶,内力到处,茶水激射而出,在高台正面写下两句话。
“眼前有路风云淡,心底无私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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