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穿着略逊一筹的次席大臣赶紧上前拱手:“臣附议。”
王子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想将功赎罪,救母亲一命怎么就成了以自身地位凌驾于国家之上了。
可这大臣的话环环相扣,听起来却也颇有道理,竟然一时无法反驳,难道是自己真的飘了吗?
萧风淡淡地说道:“阁下所言,看似有理,其实狗屁不通尔。”
那大臣大怒,他身为王后娘家人,乃不丹望族,又身居首席大臣之位,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过?
但他毕竟也是老油条,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大明天师是惹不起的,只能以理服人,当下躬身道。
“不丹历来以大明为宗主国,仰慕大明文化,自古效仿学习。
萧大人身为大明重臣,出口如此粗鄙无礼,岂是天朝重臣之风?”
萧风淡然道:“我大明朝堂上,言语比较自由,重理不重言,只要有理,村言俚语亦可讲明白。
若是强词夺理,心虚胆怯,便是堆砌天下辞藻,张口闭口之乎者也,也不过是屎盆子镶金边儿罢了。”
首席大臣想了想,这话还真是难以反驳,便避虚击实,直指要害。
“好,那就请萧大人说说,二王子要以自身功劳,换王妃性命,理从何来?”
萧风看了他一眼:“阁下既然说不丹效仿大明,当知大明礼法中,格外重视孝道。
便是父母有过错之时,为人子女者尚且要尽力维持,何况王妃本就无辜,王子何以不能尽孝?”
首席大臣道:“父母皆为子女孝道之本,若涉及父母与外人,那自然当维持父母,可此事乃其母辱父,此时焉能提及孝道?”
萧风笑道:“谁说其母辱父就不能尽孝道了,中国有个很著名的故事,一个儿子就遇到此事,并且孝道两全,你可听过?”
首席大臣诧异道:“有这么巧的事儿?他母亲也做了羞辱父亲之事?他还能做到孝道两全?这怎么可能呢?”
萧风叹了口气:“是哪个朝代,我就不说了。一个寡妇,拉扯一个儿子,十分辛苦,也十分慈爱。
当地有个小寺庙,这寡妇常去拜佛,年轻的和尚感慨她孤苦无依,经常开解她,帮助她,两人渐渐有了感情。
后来这寡妇常去和和尚幽会,她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也察觉了此事,但却没有声张。
在寡妇家和小寺庙之间有一条河,一下雨就涨水,寡妇过不去,就只能绕很远的路,又累又危险。
她的儿子就偷偷地在河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板桥,方便母亲的通行。就这样,一直到母亲去世。
他儿子埋葬了母亲后,独自一人去了小寺庙,告诉已经不年轻的和尚,自己的母亲离世了。
感谢大师这么多年对母亲的照顾,她孤苦伶仃地把我拉扯大,如果没有大师,只怕她这一生会更苦。
可虽然如此,你身为出家人,不能迎娶我母亲,只能和她苟且,是对我亡父的侮辱,我身为人子,此仇不可不报。
和尚看见他手里的刀,也明白他来干什么,只是点点头。他杀了和尚,烧了那座桥,去官府自首了。
这就是中国很有名的故事:修桥顺母意,杀僧报父恩。它完美地诠释了孝道的复杂性。”
众人从未听过这个典故,一时间竟然都哑口无言,王后毕竟是女人,好奇心最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这儿子最后怎么了,被官府杀了吗?”
萧风摇摇头:“不知道,据说是没有。知县感念他的孝道,网开一面,免了死罪。
其实他的结局并不重要,他在一个复杂到了极点的两难境地中,做了自己的选择,维护了他的孝道。”
萧风看着首席大臣,淡淡地说道:“所以,你还觉得二王子想以功劳救母亲一命,是狂妄悖德吗?”
首席大臣张口结舌,半天才道:“不管怎么说,那儿子也杀了和尚啊,也算为父报仇了,与此事并不相同。”
萧风冷冷道:“那请问二王子这些日子出生入死是在干什么?他在杀不列颠人,他在杀让他父亲蒙羞的仇人,有何区别吗?”
首席大臣想了想:“父母有错,子女维持,固然是孝道,但错有大小,与和尚幽会尚可容忍,但涉及国事岂能相提并论?”
萧风忽然问道:“不列颠人如狼似虎,傻三儿们更是饥不择食,不知阁下家中的女眷,可曾吃了亏吗?”
首席大臣大怒:“大人,此话何其无礼,怎可当面问我?难道不知非礼勿言吗?”
萧风跳过了他,直接问他身边的次席大臣:“这位老兄,你们同朝为官,你可知他家女眷是否吃亏吗?”
次席大臣裂了咧嘴:“这个……这个臣怎会知道呢?深宅大院的,臣料想并不会有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