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 646 太平可真好啊(1/3)

马婉转过头时,只见一道身影向她飞快跑来,一把将她扑抱住:“女郎!”

马婉几分怔然:“兰莺……”

“是婢子!是婢子!”兰莺连声应着,直起身扶住自家女郎的双臂,手下那过于纤细消瘦的触感让兰莺登时心疼地红了眼睛:“女郎怎瘦成这样了!”

她走后,她家女郎究竟吃了多少苦?

兰莺全然无法想象,想到那个孩子,看着女郎明显神智出了问题的呆怔模样,她也不敢探究深问什么,仅有对荣王府的恨意,以及对自己的责怪:“都怪婢子,未能陪在女郎身边,未能照料好女郎!女郎……您罚婢子吧!”

兰莺眼中含满了泪,当即便要跪下请罪,马婉终于回过神,忙将人拉住,略显呆滞的视线落在兰莺脸上,却是问:“脸上怎么了?”

那是兰莺先前一遍遍用蝎子草自伤留下的疤痕,虽大多颜色不深,但条条交错,几乎布满了整张脸。

听得这句关切,兰莺顷刻泪如雨下,笑哭着道:“不打紧,来日女郎赏婢子几罐丹参羊脂膏用一用,慢慢就好了!”

马婉点头:“好,我给你寻来。”

还有东西要去寻,还有人需要她,她便还有理由留在这世间。

“女郎,婢子带您回家。”兰莺扶起马婉一只手臂,忍下泪意:“婢子给您做您爱吃的饭食,定将女郎身上的肉一两不差地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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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好似自己给自己下了一道军令,誓要做成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马婉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眼圈也终于红了,向兰莺轻轻点头。

不远处,带兰莺来此的吴春白含笑看着走来的主仆二人。

马婉也看到了吴春白,她们年岁相当,昔日都是京师官家贵女,自然是见过的。

但马婉仍是费力地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恍然记起这位女郎是哪个。

兰莺在旁低声说道:“女郎,当初正是吴家女郎将婢子带去了洛阳……”

马婉遂停下脚步,向吴春白认真福身一礼。

吴春白也向马婉回礼,春风盈盈拂过二人的衣裙,之后吴春白陪着马婉,离开了此处衙门。

荣王府罪无可赦,但马婉揭发李隐有功,故不予株连,等待事后正式审结此案时,将按功奖赏。

吴春白转告马婉,她可以先行返回马相府居住。

兰莺恐自家女郎触景生情,便提议也可以在外赁下一处小院。

马婉压着眼中泪意,哑声道:“回家吧。”

她想回家了。

即便她很清楚祖父曾一度“抛弃”了她这个孙女,但嫁去荣王府终究是她自愿求来的,她又怎能要求祖父为了她而叛离心中要守的道?

她很清楚祖父之志,道与她的取舍,祖父选择了前者,而在道与性命之间的取舍,祖父依旧选择了前者……

她的祖父不在人世了,为了保护天子,为了还报君恩,义无反顾地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祖父对马婉而言,不可恨,可敬。

她尊重祖父的选择,也不会因为祖父之后的舍弃,便全盘否定祖父对她的疼爱。

祖父去了,祖母还在,还有弟弟……那些都是她最亲的家人。

是啊,她还有家人在,她怎能轻易寻死呢,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她该好好活着才对。

马婉擦干眼泪,坐上了吴春白备下的马车,带着兰莺返家而去。

昔日的马相府如今空空荡荡,马家人正在从洛阳为马行舟扶灵归京的路上。

当日圣册帝遇刺,确是李隐所为,虽在魏叔易等人的筹谋之下勉强保下圣册帝一命,但彼时的凶险绝非作假,马行舟为护驾而重伤亦是实情。

马行舟是在洛阳过世的,他一连昏迷多日,去时曾勉强转醒片刻,依稀问了句“陛下是否脱险”,魏叔易在旁认真答了一声“陛下无恙”,那位年老的相臣便瞑目而去。

马行舟是大盛第一位真正意义上出身寒门的布衣宰相,他对圣册帝的无上忠心,更像是在还报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