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绵也转了头,有些意外:“师父……当真?”
迎着众人视线,孙大夫眼神闪躲地点头:“可以一试……但会十分煎熬痛苦。”
众人立即求孙大夫施针,孙大夫未语,只看向左员外本人。
左员外虚弱地道:“不敢再给诸位添麻烦了……”
他不怕煎熬痛苦,但他怕即便再撑几日,到头来依旧落空,只会让大家更加失望。
“左员外,您是大家的主心骨,您若不在了,很多人都要撑不下去的……”乔玉绵蹲身下去,只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有着恳求:“常节使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她信宁宁,自从那年端午击鞠赛之后,但凡是宁宁想要做的事,便都做成了,无论起初听来多么不切实际……所以她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这其中,只是早与晚的分别……而她和一众医士最需要做的,便是在那之前,尽可能地挽留住更多性命,让他们尽量再等一等。
对上少女的眼睛,左员外干枯的眼中泛起泪光,到底点了头。
施针后不久,左员外便昏睡了过去,为了不让人打搅,小袄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不敢发出哭音,连气息都憋住大半,却因一个突如其来的闷嗝声破了功。
小袄连忙闭紧嘴巴。
在一旁替师父收拾银针的乔玉绵看过来,冲他一笑。
小袄也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一笑,吹出了个鼻涕泡来。
乔玉绵颊边笑意更浓几分,心头却一片涩然与焦灼。
直到当日傍晚,乔玉绵从一名女兵口中听说了常岁宁赶回的消息。
乔玉绵忙问:“……宁宁此行是否顺利!”
女兵自信一笑:“扛了只麻袋回来的!”
那只麻袋从马车里被拽下来后,便丢在了一间空着的棚屋内。
里面的人被倒了出来,疾行赶路之下,那蓝衣女子发髻散乱湿黏,脸色苍白狼狈,手脚仍被绑缚着,正躺在地上艰难喘息。
稍蓄了些力气,蓝衣女子才得以抬头,由上至下看向面前站着的人。
夕阳洒进来,落在那身形高挑的青衣少女肩头:“将制毒投毒的经过细细说来,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阿尔蓝自苍白的唇间挤出一声嗤笑:“你以为我会怕吗。”
“不怕被折磨啊。”常岁宁认可地点了下头,道:“看起来也不怕死……既然什么都不怕,又有一身制毒的本领在,那你何故非要留在李献身边供他驱使?”
这句话她在李献帐内也问过,阿尔蓝被勾起回忆,咬牙切齿地道:“我为何要答你?你这个企图冒充我望部族人的骗子,小人!”
常岁宁:“你也骗我了。”
这莫名奇妙的话让阿尔蓝拧眉:“我骗你什么了!”
常岁宁:“你当时假装要接过竹筒,却要借机暗杀于我,不算骗么。”
“……我并非是要暗杀你!那银针不会要人性命!”阿尔蓝道:“我疑心你另有目的,自然要求一份稳妥……若事后确认你是我望部族人,我自不会为难!”
对方出现的蹊跷,那串银铃虽是望部常见之物,但外人想要仿造也极其简单,并做不得确认身份的证据。
“你本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常岁宁有了答案:“如此心急解释,可见你十分在意背上算计族人的罪名——你格外在意你的部族和族人。”
“你们盛人不配提到我的部族!”阿尔蓝艰难地坐起身,满眼恨意地看着常岁宁:“尤其是你!”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醒了过来,从听到的对话中确认了常岁宁的身份。
对上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常岁宁眉心微动,不曾掩饰自己的不解:“为何尤其是我?”
见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阿尔蓝心中却涌出更大的怒火:“四年前,在南诏国和大盛的战事中,我的部族被你们盛人屠杀,就连年幼稚子也被你们杀尽……领兵之人,正是你的父亲常阔和那崔璟!”
“不可能。”常岁宁听罢,没有丝毫犹豫地道:“你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