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自有祖父他们在呢,不必他去瞎操心,他也乐得轻松。
「我听你院中的管事说,你这些时日一直在使人暗寻什么擅医眼疾的郎中?」卢氏此时随口问儿子。
「是有此事……」崔琅喝茶的动作一顿,尽量自然地道:「我有位同窗家中人患了眼疾,我帮忙来着。」
卢氏打量着他。
崔琅忽觉坐不住了,放下茶盏便起身:「既父亲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娘回头记得告诉父亲一声儿,儿子已经来过了!」
好巧不巧,此时外面哗啦啦地落起了雨来。
崔琅也未留下避雨,只催着女使取了伞来,由一壶撑着伞离开了此处。
他得去问问他院中管事,寻郎中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嘴巴这么快,不晓得办事有没有这般积极。
雨势磅礴,将雨幕织得极密,雨珠砸在青瓦上,迸溅出深秋的凉意。
一辆马车在兴宁坊常府门外停下。
认出是自家的马车,门人忙撑一把伞,拿一把伞迎上来。
从马车里走下来的常岁宁。
喜儿替自家女郎撑伞,主仆二人踏入府门,在前院的一条长廊下,看到了在廊下避雨练枪的常岁安。
「……小岁安,我教你,你瞧我,出枪时先这样!」
阿点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指点着常岁安。
常岁安点头,照着他说的试了试,雨幕长廊下,少年人身形矫健灵敏,动作收放有力,将一杆红缨长枪舞得意气风发。
「小阿鲤,你怎么回来了!」
阿点眼睛一亮,惊喜之下在廊中蹦了起来。
很快,他直接翻出长廊围栏,冒着雨开心地跑向常岁宁。
常岁宁忙接过喜儿手中的伞,高高举过他头顶:「你跑来作甚,下着雨呢。」
三人挤在一把伞下走进廊中,身上都淋湿了大半。
常岁安忙放下长枪,拿起一旁自己的披风给妹妹披上,边关心地问:「宁宁,你今早才去的国子监,怎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今日褚太傅休沐去了国子监,却被圣人急召入宫,我心中莫名不安定,便回来看看。」常岁宁问:「阿爹呢?」
「阿爹晌午也被急召入宫了。」常岁安道:「此时还未回来。」
常岁宁心中微沉。
老师身居要职,被召入宫中议事,其中存在的可能颇多,但老常是武
官,也非天子心腹近臣,既也被点名召入了宫中,那便只剩一个可能了……
要有战事、或已有战事了。
常岁宁去了前厅,一直等到深夜三更,才见常阔回来。
常阔在宫中呆到现下,只用了些茶水点心果腹,又因有旧伤在的那条腿站了太久、加上每逢雨天都会作痛,此刻坐在椅中便显出了几分疲惫之色。
白管事让人去厨房将热着的饭菜提来。
常岁宁先问道:「阿爹的腿还好吗?」
「无碍,老毛病了。」常阔接过老仆递来的热茶,道:「且吃了药了,这会子倒也不疼了。」
别说,之前那女人让人送来的药,倒还真挺管用,还好他没扔。
常岁宁略放心了些,这才问:「阿爹,此番圣人急召,可是出什么要紧事了?」
常阔大手握着茶盏,神情几分凝重地点头:「李正业以匡复社稷为名,自扬州起兵,反了。」
「李正业?」常岁安大惊:「那位英国公?!」
常岁宁亦是一惊。
竟是内祸,且起兵者竟是李正业。
此人她并不陌生。
李正业本姓徐,乃前英国公名将徐绩之孙,出身名将之家,其人很是骁勇,李姓乃先皇赐姓。
她尚是李效时,犹记得此人是与明后站在一处的,明后当年掌权的路上,此人亦是助力之一……而现下对方却要起兵反了明后,自称要匡复社稷?
其中矛盾利益纠葛常岁宁顾不上细究,古往今来君臣分道扬镳是常有之事,现下重要的不是这个。
她更关心的是:「为何会是自扬州起兵?扬州大都督府陈长史何在?也跟着反了不成?」
大盛设大都督之职,大多只是遥领,正如崔璟虽为并州大都督,人却不常在管辖之地,平日真正统管调度大都督府事宜的官员乃是府上长史。
半年的时间已足够常岁宁了解掌握大盛如今身处要职的官员信息,她自也知晓扬州大都督府的长史姓陈。
「那位陈长史……」常阔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常岁宁皱眉:「怎么死的?」
常阔也拧眉:「说来甚是荒谬……」
常岁宁便等着他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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