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早就衰落的教会,尚且会劝诫富人救济穷人,以避免下地狱的惩罚,所谓的城邦法典,却极尽可能搜刮着穷人口袋里最后一枚里拉。”
洛萨再度重复了一遍:“维护这样的法条,真的是为了贯彻您心目中的公义与良善吗?”
拉维妮娅的语气变弱了些:“城邦法典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有着这般或那般的不足,但维护法典的神圣,是我的职责。”
洛萨叹了一口气,将餐盘里最后一根香肠塞进嘴里,取下餐布擦拭了下嘴巴,起身道:“拉维妮娅小姐,很遗憾我们没能达成共识,但无论是萨卢佐,还是就我个人而言,都从未想过把您这样正直,勇敢,善良的城邦法官当作敌人。”
拉维妮娅皱着眉看着洛萨递出来的手。
犹豫片刻。
她还是伸出手任他握住。
“洛萨,我很疑惑,你真的只是萨卢佐家族的一个角头?”
拉维妮娅轻蹙娥眉,在她眼中,这个洛萨的气场强到不像话,明显是久居高位者,即便说他是萨卢佐家族的族长,她也只会感慨此人竟会如此年轻,而不是怀疑他的身份。
“当然,我从不欺骗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
洛萨微笑着脱帽致意。
望着拉维妮娅远去的背影,洛萨突然上前为她打开了门,低声说道:
“拉维妮娅小姐,在东方有句古话,叫做君子不器,寓意是:一个有着杰出才能的人,不该受困于自己的职业。在我看来,拉维妮娅小姐完全能够做到更多。”
拉维妮娅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脚步微顿,没有说任何话,便匆匆离开了餐馆。
埃莱默追了出来,有些疑惑道:“洛萨,她没同意放人,对吧?”
“对。”
“那你这么殷切做什么?该不会是真让我说中了,你看上她了吧?”
见洛萨没有反驳,埃莱默拔高了语调:“你疯了,洛萨,这可是瓦伦汀小姐交给我们的重要任务,如果我们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小姐会怎么看我们?”
“不然呢?”
洛萨反问道:“小姐也说了,咱们两个就算加起来都不够人家打的,难道你还想动粗吗?”
“不是,我是说.”
“她总该有软肋的,比如说朋友,同事.”
洛萨怔了下,抬起手拍了拍埃莱默的肩膀:“你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这些方法,通常来讲,都很有效。”
“不要这么做。”
洛萨摇了摇头:“最起码,跟我搭档的时候不要这么做。”
“哦”
“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咱俩可是平级!”
“因为我不喜欢。”
埃莱默有些不服气道:“你在教我做事?”
洛萨微笑着看着他,神情坦然。
埃莱默愣了会儿,悻悻地点头道:“好吧,就当给你个面子,但这件事的责任,我肯定都推到你头上。”
对于埃莱默这种家族边缘角头,难得能碰上一个被上面看重的机会,他就这么偃旗息鼓,说实话还挺出乎洛萨的预料的。
洛萨笑了笑:“走吧,把这里发生的事,还有我们的猜测告知小姐。”
“我们什么猜测?”
洛萨没好气道:“当然是对这件事的定性了,那位法官小姐大概率只是自发行为,背后根本就没有博洛尼亚家族的主使。”
埃莱默一脸茫然:“怎么看出来的?”
洛萨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用眼睛看出来的。”
两人闲聊着,穿过餐馆所在的狭窄街巷。
“埃莱默。”
“嗯?”
“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埃莱默摇了摇头,四周一切正常,头顶的二楼阳台上,还有一个正在晾晒衣物的中年妇女,嘴里哼着时下正流行的小调。
砰——
一声枪响。
碎石纷飞。
千钧一发之际,洛萨退开了一脸惊诧的埃莱默。
头顶的妇女丢下晾了一半的衣服,熟练地关上窗户,拉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