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正门大开,灯火亮堂堂的,人们又聚集在一起庆祝新的夜晚。
克雷顿一行人的到来并不被他们在意,他们正痴迷于酒瓶与纸牌之间,准备迎接新的沉醉之夜。
“狼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这被本地人视作一种怪物的示弱,而相应的,他们的胆子倒越来越大了。只是他们揪出狼人的目的如今是否有所改变,谁也不能知晓。或许他们更希望狼人潜伏,好让自己有足够的道德支撑在斋月过上夜夜宿醉的日子也说不定。
克雷顿找小裴伦要了盆热水,在后院清洗自己的战利品。
朱利尔斯则想办法应付光荣之手,他用细密的绳索将每个指头都捆在一起,免得它突然又闹出什么动静来,然后才放进口袋。
到了入睡的时间,唐娜却跑了下来。
“您需要床吗?”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听说嗯.你这样的存在不用睡觉。所以.”
克雷顿总觉得类似的事情好像发生过,但他不记得唐娜有到后院来过。
“是这样。”他点头承认:“怎么,你的房间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不知道。”唐娜丧气地说,她上身的毛衣已经脱了,手背到身后隔着单衣用力抓挠着:“就在刚才,我突然在自己的房间感到头昏脑涨,呼吸乏力,皮肤也又痒又痛,我怀疑是房间里进了什么虫子,但是点亮灯后却也没找到它。”
这就有些奇怪了,现在是冬天,克雷顿没听说过这么耐寒的毒虫。
不过考虑到降温也就是这个月开始的事,而热沃人民最近一直在街上点火,这或许并非是不可能。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伱房间里看看。”
克雷顿准备上楼处理这件事,处理完再让唐娜回去,有火盆的房间总比干草堆边的床铺要好,这里的羊骚味太重了。
他上了楼,从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还开着门,唐娜出门的时候急匆匆的,没来得及关门,这个细节让克雷顿皱了皱眉头,打算之后再教育她。
沉重的脚步压在地板上,咯吱声响个不停,旁边损坏的栏杆依旧没有得到修复,给人以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他站到门前,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一种怪异的气息接踵而至。
狼人很难描述那种气味,
它既不是香气,也不是臭气,但若是有人能够闻见,立刻就会感到烦腻恶心,好像全身都浸泡在盛满蓖麻油的桶子里。
克雷顿深呼吸了几次,甚至有一种麻痹感在皮肤上蔓延。
唐娜感受到的怪异显然就是这种气味造成的。
克雷顿感觉到不止是鼻腔,连自己的皮肤也透不过气,甚至无法分辨气味的来源。
他忍着恶心感走进房间,里面的窗也是打开的。通风对于气味的改善效果不佳,因此他怀疑这股味道正是从室外飘进来的。
他走到窗边向外探望,正看到对面的房屋顶上有一个奇异的东西。
那像是变形的人类腿部,白色修长,外表没有毛发,但却和狼人的腿部一样是反关节的构造,其隶属的主体躲在烟囱后面,只有这条光滑反光的腿部露出来,他还想再做观察,那个东西却很快动起来,以壁虎的移动方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烟囱后面。
克雷顿清晰地看到那东西抬腿移动的时候露出了足部,上面的颜色同样和人类似,只是结构更像是兔子的脚。
他下意识地要翻出去追赶,双手搭在窗框外沿上时却摸到一片油腻。他将手凑近鼻端轻嗅,顿时可以肯定这油脂正是那股粘腻气味的来源。
克雷顿脸色一变,伸手将照明的烛台拿来对着窗沿。
在光亮下,他清晰地看到在那片油腻中,除了自己刚刚造成的痕迹外,还有奇怪的刮蹭痕迹,似乎是人指头涂抹时留下的。但是一般人显然不会扒在这么高墙壁上,也没有力气在用一只手固定身体的同时来做这种事。
答案很明了了,克雷顿看着那个怪东西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怒火腾上心头。
虽然他不知道这鬼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它显然对唐娜不怀好意,否则何必要在外墙上涂这恶油呢?
他探出身子用烛光去照外墙,发现朱利尔斯的窗户下面也有反光的油污痕迹,显然这两个房间都被那家伙做了标记。这下克雷顿几乎可以肯定它就是那头被厄运吸引的野兽,唐娜正是因为分担了他的命运,因此才会被盯上,而对方没有盯上自己的原因也很好解释,那只光荣之手正在发挥作用。
朱利尔斯说得不错,它的确是找上门了。
克雷顿推上窗户,从房间里出去,转到朱利尔斯门前,他要找自己的顾问商议对付“野兽”的办法。
然而一推开门,里面的刺鼻香气就让他后退出去。
“你你们在干什么?!”
房间里的窗户紧闭,连窗帘都拉上了,房间的四角摆满了熏香,中间的地面上被用稀奇古怪的颜料画出几个重叠的几何形,旅店老板裴伦正坐在里面,而朱利尔斯拿着画笔在一旁给图案添缀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