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把灯光调暗,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文档。
「那我要开始了哦。」昏暗又安静的房间里,北条京介那澄澈的声音越发的柔和,就好像丝绸滑过光洁的肌肤一样。
「嗯~」小小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出,漂亮的大眼睛依旧一瞬不眨的盯着那个侧坐在床边的男生。
「嗯?」
大眼睛终于依依不舍的闭上了。
看着樱良恬静的小脸,北条京介满意的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准备以他能说出最轻柔的声音开始念文档中的故事。
是的,他要为樱良讲睡前故事,就像小时候做的一样。
小樱良被噩梦吓醒后,抱着兔子玩偶赤着脚就径直冲到他床上,一屁股坐到他肚子上,把他弄醒的同时大声哭诉噩梦的可怕。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伟大的文学天赋得到了锻炼,开始瞎编起了睡前故事。
「以后做噩梦京介还会保护我吗?」
「嗯」
「等我们长大以后京介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嗯」
「一定要是超级有趣的故事哦!」
「嗯……要求太多
了,快点乖乖闭上眼睛。」….
就是这样,两人达成了永久的约定。
现在,来到新的家,樱良大人决定第一时间恢复美好传统。
「我是一条不能吃盐的鲨鱼,一点都不能吃!」北条京介轻轻地吟唱着,模彷出憨厚的声音:
「爸妈为***碎了心,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举家搬离了大海,来到了这片森林。」
「那他岂不是不能成为咸鱼了?」
「只要足够摆,谁都能成为咸鱼。」
刚刚酝酿出情绪的北条京介条件反射的反驳道,随后就挑起一边眉毛看向再次睁开眼睛的樱良。
「给我乖乖睡觉,现在是在说睡前故事,可不是读书会。」
「哦~~」樱良甜甜的应道,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对大海没什么向往,因为这个湖泊很好,我超喜欢这里的(我才不会说我是喜欢这里的小丑鱼一家),这里的水是甜甜的,水草也比海藻好吃(除了母亲口里的岛鲸先生做的),当然了,最好吃的还是小丑鱼阿姨做的水草饼。」
「鲨鱼原来是吃水草的吗?」樱良提问。
「嗯,不能吃盐的鲨鱼学会吃水草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北条京介解释道,也没要求樱良继续闭上眼睛,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对于樱良来说,睡前故事能起到的作用是把白天纷乱的事情,不好的事情统统用幼稚可爱的故事冲跑掉。
他继续讲着故事:
「小默,在想什么呢?」
一道小小的声音在小鲨鱼的耳边响起,他连忙转身看向自己身旁。
「诶呀!」惊呼声响起,「默里,你干什么呀,我都被你掀飞了!」
听到这声音,小鲨鱼默里立马一脸紧张,就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真是的!小默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大块头吗。」
一条红白相间的小小的小丑鱼游到了小鲨鱼默里的大鼻子前面,用粉红色的鳍指着他说道。
「对不起啊一一,我忘了。」小鲨鱼用伸手挠了挠头,一脸憨厚。
「哼,真是被你气死了。」小丑鱼一一两手叉腰气鼓鼓的说到。
「嘿嘿嘿。」小鲨鱼默里持续憨笑。
「小默小默,我告诉你,我昨天又往深处游了五分之一条水草的高度呢!」
对了,一一家也是从大海搬来的,一一比自己还惨,自己只是不能吃盐,一一是深海恐惧症患者。但是对于一一的这病,小鲨鱼默里其实还在心里窃喜,要不是有着这一回事,自己也不会认识一一了。
默里悄悄瞥了眼嘴边的小小鱼,真的是好小好可爱啊。
樱良专心的听着,琥珀般的眼睛依旧那么有神,看起来丝毫没有睡意。但直到北条京介按了手机电源键,脸上屏幕的光消失后,她才回过神来。
「所以,不幸的人也会因为不幸找到幸福吗?」
被子下面传来细小沉闷的声音,刚刚还不肯闭上眼睛的樱良,这会却主动合上了眼。….
「重点是最终大家都会幸福啊,樱良。」
北条京介探过身,在樱良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嗯!晚安,京介~」樱良伸出手臂,揽住北条京介的脖子,也把温柔的吻印在他额头上。
再次把樱良散乱的头发拨到脑袋上方,北条京介按动遥控把灯完全关闭,慢慢走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北条京介发现自己居然毫无睡意。这怎么可能?他是那么的喜欢睡觉!难道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吗?
不,明天只是去接受另外一
个好消息的日子。
距离上一次体检已经过去两年半了,他已经预约了明天的体检。精密体检是不能经常做的,不然没病都要得病,两到三年一次是最佳时间。
樱良她从来没说过肚子痛什么的,身体肯定很健康。她那个样子,说是田径运动员都没问题,今天硝子不是都还羡慕她的身材吗?只要好好锻炼身体,好好吃饭,远离垃圾食品,身体就会乖乖的保持健康才对。要不明天先不去体检了,等三年满了再去,万一间隔太短反而出问题。医院的收费完全没有上涨,是因为技术落后了吗……
黑暗中,无穷无尽的达摩包围着不倒翁一样被杂念不断击打的北条京介,她们大声喊着:「喂,你有好好的向我们祈祷了吗?祈祷虔诚吗?奉上香油钱了吗?」
我当然有好好认真祈祷!现在床头还放着一排无病息灾达摩呢!
北条京介同样大声在心里回应着,是在心里吧?他有点不太确定,无尽的黑暗把他的理智都吞噬了。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坐起身来。拉开窗帘,皎洁的月光立刻康慨的照了进来。看着下面那些在月光下好像散发着澹澹荧光的植物,他心中的烦闷稍稍消解。
赤着脚走出房门,哪怕满心的烦躁,他动作依旧轻柔,走路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打开客厅的玻璃拉门,他走了下去,来到那棵正在努力成长的小枫树旁边,睡在了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