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盯着老爷,一时无语凝咽……
老爷你变了!变得太彻底了!
以前老爷对这个小子怎么看怎么不放心,担心他将你带沟里去,担心他勾你家孙女,哪怕这小子送个礼,陪个笑脸,写首诗你都在那里揣摩半夜,看这里面是不是挖了坑。
现在呢,走了另一个极端!只要是这小子横在那里,你是万事不操心啊……
这都是毛病!
但能怎么办呢?你劝他,他就拿这小子的丰功伟绩来堵死你,说起那些丰功伟绩,你眉飞色舞的,动不动来上一句:你今年一百岁了,他这样的事儿你能干不?影子次次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桂堂终于安静了。
接风宴也好,密谋会也罢,今夜该散了。
几人都有了四五分的醉意。
霍启、李阳新、秋墨池都准备离开,林苏和章浩然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林苏突然抓住秋墨池的肩头:“有件事情,帮我办一下。”
“你说!”
“你去刑部查一个桉卷,应该是十多年前的,涉及的人叫孙益阳,曾任宁州刺史……”
“好,明天我给你传来!”
秋墨池是京兆尹府的,京兆尹府以京城刑事为主,进刑部查桉卷是家常便饭。
没有人知道他查这个桉卷为的是什么。
也没有人问。
在众人的认知中,这是他监察司的职责范围。
林苏今夜留在绿柳山庄,睡的还是上次他睡的客房,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之时,天已大亮,看来,四个多月的江湖游历,他还是有些改变的,最直接的改变就是:他大脑中完全忘记了上值。
也许潜意识里,他不认为他是一个需要正常上值的官员。
从客房出来,外面半露天的小院里,一个老人坐在桌前,桌上是三盘小菜,外加一碗面条。
老人目光慢慢移过来。
林苏笑了:“影子爷爷,是吗?”
面前之人,正是上次他见过的影子,虽然影子告诉过他,别记住我眼前这幅面孔,这幅面孔随时都会变,但今日的他,跟当日还是一幅面孔。
影子眉头微皱:“影子后面为何要加个敬称?”
“因为亦雨也好,浩然兄也罢,都称你为影子爷爷。”
影子一双眼睛宛若春光浮现:“吃饭吧!”
“好!”林苏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吃完了。
影子道:“老爷和少爷都上值了,老朽留下来只为告诉你一句话。”
“你请!”
影子道:“独孤行,不可入京!”
独孤行,不可入京!
这就是影子专门留下来,告诉他的话。
林苏不动声色:“为何?”
“你不妨猜猜,这是为何?”影子将皮球踢了回来。
林苏道:“秦放翁释放出天牢,独孤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丁继业出天牢,他们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是吗?”
“是!来了至少三个人,每个人都可与独孤行一战。”影子道:“你可以再猜一猜,来的人,会是谁?”
林苏目光微微闪烁:“天灵宗,是吗?”
影子眉头皱起:“你已经知道了准确消息?”
“没有,猜的!”
“猜的?这……这如何可能?”
林苏笑了:“独孤行之修为,大苍境内不说绝无敌手,至少敌手会很少,一下子聚齐三个可匹敌独孤行的高手,大苍宗门根本做不到。而域外宗门,唯有一个宗门最有可能,那就是二皇子的宗门,这并不难猜,不是吗?”
影子缓缓点头:“老朽跟你说这些,你半点都不感觉奇怪,倒似乎早有预感一般,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安排独孤行进京?”
“影子爷爷,你怎么也这样……独孤行是一代宗师啊,我一个小萝卜算哪碗菜啊?我就算想安排他做事,也得安排得动不是吗……”林苏按住了额头:“哦,太阳这么高了,我要上值,迟到了要扣钱滴……”
飞跑!
影子在后面如同牙酸一般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上值?你还怕扣钱?你能再假点吗?
他绝不会想到,林苏还真的上值了。
一进入监察司,林苏笑脸全都露了出来,看门的杂役向他鞠躬行礼,他也是笑脸相迎,甚至还轻轻拍一拍杂役的肩头也示友好。
几个杂役傻了。
进入里间,一头撞上正朝外面走的一个四品监察使。
这监察使一看到林苏,脸色一下子变了。
因为他是陈东。
当日陈东跟林苏当面叫板,打算去三平县查林佳良,船才到楚州地界,赵勋的死讯就到了。
陈东当时就病了。
三平县不去了,原路返回。
他绝不会承认,他是被林苏吓病的,但这件事情,却也成为他的官场污点,同时,也成了上司眼中的劣迹——你小子被林苏给吓成了那幅模样,岂堪重任,所以,原本打算给他升的官,全都抹了,他步入了仕途中的“平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