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说像华远这样的情况很多,实践中一般都是行政处罚。定非法经营已经是上纲上线了,认定其诈骗在一些人看来堪称小题大做。”
韩渝摸着嘴角说:“可他们确实属于诈骗!”
“我知道,但你们现在遇到的情况跟我朋友遇到的情况还不太一样,髙州那么多职业培训机构,据说茂明也不少,人家甚至把这当着产业在发展,也确实带动了当地的经济。”
姜副市长深吸口气,总结道:“所以认定诈骗的这个头不能开,一开就会留下一堆后遗症。或者说他们输不起,不能输!”
“他们是在搞地方保护主义。”
“搞了又怎么样,小韩,我下午跟你姐聊了一会儿,原来你这些年不是在海上就是在江上工作的,对岸上的情况不太了解。李局应该很清楚,县一级的党委政府权力有多大,县一级主要领导的话分量有多重。”
“小韩,姜市长说得对,他们的上级肯定会考虑甚至会尊重他们市委市政府的意见。我们那儿其实也一样,别的不说,就说办案,遇到一些涉案人数比较多、影响比较大的案件,究竟怎么判,不是法院检察院说了算,得要市委市政府先定调子。”
“这么说接下来只能打口水仗,他们跟我们要人,我们跟他们要人,最后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倒不至于,毕竟几个主犯你们已经抓回去了,我们那边可以依照法律重判。但想把三个从犯抓回去,想追赃,难度太大,阻力太大。”
情况很明了,人家铁了心搞地方保护。
生怕咸鱼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一直保持沉默的丁政委抬起头:“咸鱼,这就跟三兴家纺市场批发的那些床上用品存在质量问题一样,好多人反映过,甚至有媒体曝光过。
可涉及到陵海的经济发展,涉及到那么多人的生计,其中就包括你舅舅舅妈、你哥你嫂子的生计,所以工商局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可能真去查处。”
这绝对是一件尴尬的事。
三兴及三兴周边几个乡镇大力发展家纺业,有大厂小厂,也有很多家庭作坊,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加之为了打开市场,把价格搞那么便宜,便宜了自然没好货,不止一次被媒体曝光过。
并且正如老政委所说,市里每次都很重视,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真去查处。
想到这些,韩渝苦笑着问:“难道就这么回去?”
“我刚才问过李局,李局说几个主犯的银行卡里有四十多万,我们这次也算没白忙活,至少没赔。”
“现在不是钱的事。”
“咸鱼,我知道你跟你师父一个脾气,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铁了心搞地方保护主义,而且师出有名,我们能做的并不多。”
陈子坤也不想就这么收兵,忍不住问:“鱼支,华远不是涉嫌非法集资吗?”
韩渝不假思索地说:“这事提都不能提。”
“为什么?”
“非法集资都是在髙州进行的,我们要是提了,人家就能把案子从非法经营升级到集资诈骗,案件的性质严重了,到时候我们不放人都要放人。”
“放人?”
“移交啊,到时候人家跟我们要三个涉嫌集资诈骗的主犯,我们能不移交吗?”
“这倒是。”
姜副市长没想到小伙子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依然保持冷静,禁不住问:“小韩,跟我说实话,你还有什么底牌?”
“林春生交代了一些领导干部违纪的线索。”
“没用。”
“没用?”
“你们现在面对的不是哪个人,也不只是本地的公安局,而是地方党委政府。”
姜副市长顿了顿,补充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违纪线索涉不涉接待过我们的那个王市长,就算涉及到也没用,因为从我们找过来的那一刻,他这个分管副市长就干不了几天了。”
韩渝忍不住问:“市里会让他背锅?”
“分管工作没做好,他当然要负领导责任。如果反过来想,你们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能让人家撤换一个分管领导,查处一家骗子学校,并且接下来会展开整顿,会让那些职业培训机构收敛点,甚至今后不会再跑我们陵海乃至滨江去招生。”
我不只是想要这些,我也要钱!
不过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韩渝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会报道髙州职教乱象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