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先找个地歇一下。
老乞丐本被吴青的目光骇了一下,虽说是一样的瘦,但吴青更年轻,腰板也更直,见吴青一声不吭的离开,老乞丐松了口气,恢复了自以为是的得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婊子崽。”
这声骂的口气很恶毒,但声音又很轻,轻松的淹没在了人流的嘈杂中。
原主的家离得很近,在太平街拐进去的一个巷子里,巷子叫八尺巷。
街坊和善,睦邻友好的八尺。
污水肆流,砖瓦歪斜的巷。
巷口有家烟纸店,店前一个旧书摊,秃头的摊主看见吴青就问,
“阿青,怎么清早回啊?早饭呷过未?你三叔刚下街。”
吴青点了点头,没回话。
现在谁还有心思搭理街坊。
自顾自地走到位于巷中段的原主家门前,开锁进门。
一间不大的平房,原主与三叔吴老三同住于此,屋内陈设简单。
靠着北墙一张木床,进门左手一个灶台,灶台边有两个水缸,一个苦水缸,一个甜水缸,一个米缸;右手边是一张木桌,一只条凳。
本就是不大的房间,愈加觉得狭小了。
右手边的木桌上放着一把剪子,还摞着一叠旧书页纸张。
这一叠旧的书页纸张中有连环图画,两三本半册的书,新旧不一的报纸页。
这些没有次序,不成整批的书纸都是原主的三叔下街时,顺手捡回来的,待成量后,就会让原主抱去卖给巷口的旧书摊。
旧书摊收去后,便会稍做整理,装订起来,充作“旧书”贩卖。
这一摞书纸的最上边,便是半本的《乾国地理图志》,吴青的记忆中,原主很喜欢翻阅这半本的地图书。
“嘎吱。”
吴青身后的门板晃动,一个比吴青更黑更瘦,脸上遍布皱纹的老者推门而入,老者弓低了腰,肩挑着剃头挑子,手中捏着一张报纸。
是原主的三叔,吴老三。他手上的报纸应该是他刚捡来的。
见到吴老三,吴青有些头疼,他回原主家是因为没地去,又想找个地方静静。没想到这么快见到原主的亲人。他还未想好该怎么面对。
吴老三一见吴青,很奇怪,
“阿青,今天镖局给假?”
“没,镖局开不下去了,无了。”
吴青摇了摇头。勉强按下纷乱的心思,回了一句。
吴老三挤开吴青,将剃头挑子放在屋内空地,
“早同你讲了,镖局开不下去的,你不听,非要去学武,我携皮赖脸去求老罗……现在你瞧,白欠老罗一个人情。”
老罗是吴老三的朋友,骨伤专科郎中,很认识些江湖人,便是老罗做的荐头,将原主荐到镖局里。
吴青没作声。吴老三训的是原主,和我吴青有什么关系?
“今天你且在家里歇着吧……你身上怎么鬼打似的?弄点水洗洗,明日我再去找下老罗,看看有哪家铺子招学徒,不知多费几多事……”
吴老三絮絮叨叨,转眼瞧见吴青脸上有郁色,停了一停,又转而安慰道,
“你识字的,好找的,他们都乐招识字的。”
吴老三说罢,将手里捏着的报纸拍在桌子上,再顺手拿起桌上的剪子,放到剃头挑子一头的梢塔凳中后,又肩挑起剃头挑子,出门下街去了。
吴老三出了门后,吴青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在条凳上坐下,顺手抓来吴老三刚捡回来的报纸。
《余江周报》
报纸首版标题,《军阀乱战何时休,多方和谈难成真》
政治?吴青面无表情地翻至二版,
《诡物奇谈,租界灭门案人为还是天谴》
还未细看,又是“嘎吱”一声响,门外再度走进来一人。
“你个读倒颈的还看报纸,扮文豪啊。”
来人大大咧咧地挤在吴青身旁,在条凳上坐下,一掌拍在报纸上,将报纸盖住,
“看什么鸟报,走啦。”
“什么?”
又来一人,吴青心底更烦躁。
就想一个人静静在,怎么就有人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吴青抬头看去,原主的记忆中和这人有关的记忆便浮现了出来。
来人又是原主的亲人,叫张仔七,原主的表兄,比原主年长一岁。
两人年纪相近,又是表兄弟,所以关系相当好。
三叔吴老三却非常不喜欢这个姻侄,因为张仔七是个帮社里面打锣的,也就是混混。
张仔七个子高挺,下身一条黑色绑腿裤,赤着上身,坐条凳上挺胸昂头,一副神气样子,如果没有两颊的饥黄色,还是很刻细(靓)的。
前几日原主听说镖局要散,与刚加入换口帮一个月余的张仔七闲聊时说了一句,
“要是镖局真散了,我跟表兄你吧。”
当时张仔七拍着胸口就应了下来,“兄弟嘛,我肯定照顾的。”
原主又是个对道上生活有不切实际憧憬的,当即便与张仔七说定了日期,这次张仔七过来,想必是想带吴青去拜香入堂。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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