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收到了来自厂长的压力,不得不加快联合企业的筹备谈判工作,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哪儿能不让她恼火。
不过恼火归恼火,事情已经出了,不解决就要出现违约的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人和企业,哪怕是自己饿死也不愿意出现失信违约的情况,这可是工铲主意社会啊。
李怀德自然听出了景玉农嘴里的指桑骂槐,但他不在乎,因为这就是他的盘外招儿。
本来是打算让保卫处跟后勤处搞一个配合的,给居民区那边的项目弄出些动静。
没想到昨天刚上班就收到了保卫处李学武提交的出差申请。
知道李学武要跑,可李怀德没辙,只好打出了这张早就准备好的备用牌。
金耀辉在边疆办事处严格执行李怀德的意见,按照李学武给出的思路,那是可破了天的作妖了。
前期还是资金问题,现在已经闹出了合同问题了。
这老小子按照李怀德的意见,直接以边疆办事处的名义,跟周边牧区签订了收购协议。
当然了,协议很公平,本着支援边疆,合作共赢的角度出发,完全是合理的公平买卖。
可重点来了,轧钢厂前期收购的羊毛还在仓库里堆积着呢,景玉农跟纺织厂谈到第三轮了,还是没有谈成合作。
本来景玉农都打算直接卖羊毛和皮张了,可不知道为啥,纺织厂说有自己的收购渠道,不需要轧钢厂的羊毛。
如果按照前期李怀德的主张,现在跟纺织厂的联合企业都已经走上开工的阶段了。
但李学武的退出直接让李怀德这一系的关系直接从项目中剥离了出来。
李学武有话在先,要干就得听他的,要走就走个干净利落。
李怀德当然是支持李学武的,所以这几个项目李怀德的关系根本没有在里面负责。
现在好了,景玉农以为摘的是个桃子,可实际上是个套子,直接把她牢牢地套在了里面。
往前走打不开局面,往后走更换不了办事处的收购策略。
办事处每交给调度一份运输单,就会吃下轧钢厂的一份财务预算。
这个预算是景玉农在杨凤山的授意下预支的,是挪用其他项目的,必须还的。
厂里的计划经济可没有赤字一说,真出了事儿,还得是杨凤山和景玉农顶缸。
景玉农发火也是因为事情是李怀德办的,为啥要她来承担责任。
杨凤山也不想承担责任,但他是一把手,无论这个事情怎么发展,他都躲不开上面的追究。
即使现在想要把这个项目连带相关的业务转回给李怀德都不成了,因为李怀德才不会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啊,抢的是你,还的也是你,你说啥就是啥啊?
厂长也不能这么干啊。
所以现在杨凤山与其追究金耀辉的责任,倒不如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金耀辉在边疆呢,山高皇帝远的,即使要处理他,也得有个缓冲的时间不是。
再说了,杨凤山知道,李怀德那边一定还有后手在,金耀辉折不了。
这个后手他也是前天领导们来了,听了李怀德的介绍才看明白。
轧钢厂一直在宣传的抗震救灾,李怀德已经把这份合同跟救灾绑在了一起。
你现在否定这份合同,就是否定轧钢厂抗震救灾支援边疆的目的和决心了。
要是领导不知道,这事儿还好说,可李怀德不等到领导来也不会明说出来啊。
领导走了,边疆办事处才把打了时间差的问题报上来。
再想解决金耀辉已是于事无补了,景玉农抱怨的也没用。
“我说两句”
看出了杨凤山的脸色变化,谷维洁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道:“我看杨厂长的意思是先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厂里没办法解决,这样行不行,把边疆办事处的困难报上去,咱们也是好心,请上级领导帮忙协调一下,等咱们的条件好了再支援”。
谷维洁的话一说完,其他人都低下了头,不是看自己的文件,就是琢磨茶杯上的花纹。
谷副书记所提出的意见哪里是意见,完全是在打厂长的脸啊。
就连坐在一旁抽烟的杨元松书记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谷维洁是谠委副书记,跟这件事完全不发生关系,即使上面追究下来也没她的事。
所以现在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着是提出了一个好办法,实则是堵住了众人回避这个问题的路。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了看忧郁的谷副书记,这女人一副我为厂里好的模样,真是让他感慨李学武的眼光。
当初他让李学武跟谷副书记处好关系,别硬来,想的是不要出现矛盾。
可李学武这头牛不是左转就是右转,不让他闹矛盾,反而找来了一个合作伙伴。
以前就知道这女人深沉的很,现在看来,一针见血都说轻了,一剑封喉才对呢。
“不行就自行消化”
聂成林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说道:“纺织机咱们也不是没研究过,工具厂那台老掉牙的我们也给造过零件,实在不行咱们自己成立个纺织部门”。
邓之望看了看主动发言的聂成林,低下头继续研究茶杯上的花纹了。
他现在是预算大户,要割肉也是从他身上往下割,但谁又想拿自己的预算帮别人赚功绩呢。
所以与其当出头鸟,倒不如闷声不发言。
景玉农是躲不过的,看了邓之望一眼,对着聂成林说道:“聂副厂长的意见我们有讨论过,可是行不通”。
说着话拿出了一份意见书放在了桌子中间,道:“讨论的细节就在其中”。
聂成林见是景玉农反对自己的意见,伸手把文件拿了过去。
景玉农则是给其他班子成员做着解释:“先不说制造纺织机、建厂房、招募和培训工人的时间成本,就说羊毛面料真的造出来了,可咱们也得有销售的渠道啊”。
“卖给咱们厂自己的工人不行吗?”
聂成林手里的文件才刚看了个开头儿,嘴里又补充道:“实在不行可以跟其他企业交换物资嘛”。
“抛开数量谈方向,实在是强人所难”
景玉农知道聂成林搞生产可以,但思想已经僵化了,不适合现在的头脑风暴。
所以直接对着有决定权的杨凤山说道:“而且纺织企业上下游联系很紧密,不是一个搞钢铁的可以插进去的,所以成吨成山的羊毛和皮革不经过纺织企业是没办法盘活的”。
聂成林也知道自己棒槌了,看着文件上做出的预算,光是计算生产出来的羊毛面料,除非全厂所有职工的内裤都用这种料子,才能消化掉冰山的一角。
这种工业化生产不是手工织布机时代的产量了,非一家两家可以消化得了的。
再有,即使就算厂里职工能买,那还能买多少的,有听说羊毛大衣的,没听说羊毛内裤的。
那玩意儿扎的慌,还特么起静电啊!
电着大腿都无所谓了,要是电着……
嘶~呵~刺激~~~
杨凤山不用看聂成林手中的材料也知道这招儿行不通,钢铁企业,搞纺织,这特么怎么跟上级汇报啊?
重工业发展轻工业,搞双重发展?那要不要也把其他行业都合并到一个厂?
哪天出来一个食品厂生产粪肥的项目可就热闹子了。
“其他同志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杨凤山环顾了会议室一周,见众人都不说话,想了想,说道:“这个项目立项的时候是谁的意见?”
李怀德见杨凤山看向自己,知道不开口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