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看了眼冲田手中的书……冲田正在端看的这本算术书,据冲田所说,是那位青登直到现在都未曾蒙面过的那个土方岁三,以手写的方式,专门编写给冲田的“算术教科书”。
青登有借来简单地翻看过一遍——这本教科书的内容,的确是相当适合算术基础完全是一塌糊涂,只会算10以内的加减法的冲田。
那个土方岁三似乎是打算采用“循序渐进”的方式,来教冲田学会算术,这本薄薄的教科书,没教别的,只教加减法。
书里用着极简明扼要的语言,给冲田介绍何为“加减法”、教导冲田该如何去掌握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并列下了大量很适合冲田目前这个段位的算术题。
据青登自住进试卫馆后的这段时间里的观察——冲田是个日常生活很规律的人。
白天的时候在道场练剑,晚上的时候就在那研究算术。
总体而言,是个很宅的人。
只有在家里的金平糖吃完了,或是嘴馋了,想到外面吃点好吃的零食时,才会偶尔出门溜达一下。
既然冲田表示想等时间晚点才去洗澡,青登也不去强求他。
跟冲田简单地打了声“那我和近藤、斋藤等会就会回来”后,就离开了厅房,去往玄关。
近藤和斋藤都已拿好澡盆、毛巾等物,站在玄关那儿等着青登。
“橘君,你刚去哪了?”近藤问。
“我去问冲田君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洗澡了。”青登向着二人说,“冲田君他说他想等晚一点后再去洗澡。”
“哈哈哈,这是总司的习惯了。”近藤笑了笑,“总司他一向喜欢等时间很晚后才去澡堂洗澡。”
“既然总司不来的话,那就我们三个去澡堂吧。”
青登点点头:“嗯,走吧。”
……
……
千寻屋是距离试卫馆最近的浴场,从试卫馆出发,走个2、3分钟,拐过2个路口,就能抵达这座浴场,近藤一家子人平常都是来这座千寻屋洗澡。
千寻屋有着这个时代的浴场最普遍、最经典的构造。
屋檐上挂着副弓箭,因为“入浴”和“射箭”的日语发音一样,所以为取谐音象征,许多浴场都喜欢在大门前挂副弓箭。
一共有2扇大门,左边的那扇大门挂着块蓝色的布,上书“男汤”,右边的那扇大门则挂着块红色的布,上书“女汤”。
在整个古日本,直到江户时代中期以前,浴场基本都是不分男女的,基本都是混浴。
当然——混浴时,男女都是不会脱光的,女子会穿浴衣和汤文字(贴身裙),男子则会穿兜裆布。
直到70年前的宽政年间,时任老中首座的一个名叫松平定信的男人,觉得男女混浴实在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于是明文规定:浴场不可再混浴,必须男女分开。
自此之后,除了极个别区域之外,日本的浴场就都是男女分开的了。
据说:当年,在松平定信下令禁止男女混浴时,有相当多的男人恨松平定信入骨,恨不得将松平定信抽筋扒皮。
和绝大部分的浴场一样,这座千寻屋一共有着2层楼,一楼是洗澡的地方,二楼则是休息室,供洗完澡的客人们到里面休息、玩耍。
女性是不能到二楼的休息室的,女性洗完澡后就只能离开浴场,不能像男性那样,在洗完澡后还能到二楼那儿歇一歇、和朋友们一起吹吹牛逼、侃侃大山。
绝大部分的町民都只能到浴场来洗澡,浴场自然而然地成了古日本的百姓们的重要社交场所之一。
结伴来浴场洗澡,一边洗澡一边侃大山,洗完澡后接着到二楼的休息室那儿一边喝茶一边继续侃大山——这是这个时代相当普遍的光景。
千寻屋的主人,是一个年纪约在70岁上下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名叫“阿千”,但常来这座浴场的人,都习惯称这个老婆婆为“汤婆婆”。
青登已经在试卫馆住了一段时间,也来过这座千寻屋很多次了,和汤婆婆也已较为熟络,汤婆婆也已认得了青登这位新客。
坐在毗邻男浴入口的帐台后方的汤婆婆在见着青登等人来了后,立即热情地向着他们打着招呼。
跟坐在柜台的汤婆婆打了声招呼、交了洗澡的钱(每人2文铜钱)后,青登三人鱼贯而入,进到脱衣间。
千寻屋的一楼共有3个组成部分:用来脱衣服和放行李的“脱衣间”、用来洗澡的“冲澡间”、用来泡澡的“浴池”。
所有的浴场都是这样的,必须要洗干净身体后,才能进到浴池内泡澡。
进到浴池内泡澡时,你就只能泡澡,不能在那游泳,也不能在浴池里洗澡,否则会被当成没礼貌的人,有可能会被直接赶出浴场。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浴场人最多的时候。
在青登、近藤、斋藤3人在冲澡间洗干净身体,进到雾气弥漫的浴池时,发现宽敞的浴池已经有近7成的空间坐满了人。
一具具各种体型、各种年龄段的**,在池水内四处晃动……看上去颇为辣眼。
青登三人在浴池内找了个人较少的、背后有墙壁可供倚靠的角落坐下。
青登特意将身子坐得更矮一些,好让池水能漫到他的脖颈。
感受着包裹着他身体的热度正好的池水……青登感觉四肢百骸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青登正想着好好享受一下泡澡的快乐呢,但离他不远的几道谈话声,却让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被吸走了——
“喂,你们听说过那个橘青登的故事吗?”
“早听说过了,我在好几天前就听说过那个橘青登的事了,你直到现在才知道吗?”
“哎呀,我这几天没怎么出过家门嘛。那个橘青登可真了不得啊,竟然就靠着那么点人,就那200多个‘攘夷派’的疯子给打得落花流水。没想到奉行所竟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官差。”
“我倒觉得这故事说不定是编的……”
“管它是不是编的,哪怕是编的,这故事听起来也够畅快。我老早就看那帮张口闭口‘攘夷’的人不顺眼。”
“我也是。我好烦那帮人。天天标榜自己是什么‘攘夷志士’,结果到头来,尽不干人事。”
“阿梅的杂货铺上个月就被几个自称为‘攘夷志士’的混账给勒索了。那几个混账要求阿梅给一笔支持他们的‘攘夷大业’的资助金,说什么你不给我们钱,就是不支持我们的‘攘夷大业’,就是不爱这个国家的国贼。”
“然后呢?阿梅给钱了吗?”
“一开始的时候,阿梅是不想给钱的,但那几个混账见阿梅不给钱,就要挟阿梅:若是不给钱,他们之后就一直来骚扰、惩戒你这个国贼。阿梅害怕了,就只能忍气吞声、乖乖交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