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字画瓷器,玉石杂项,文玩手串可说什么都懂,但什么也不精。
“每个月都能听到他漏宝的消息,这画成交后终归还是要分给他些好处的,毕竟他对我还算照顾。”
这时,《隋唐演义》评书进入短暂的插播广告时间,老柳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后将视线转向了沈愈。
坦白讲,老柳对沈愈的印象很好。
面前的这个青年知识渊博,彬彬有礼,家世也无可挑剔。
相貌更是没的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清澈似水,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灵动之气。
老柳除了喜欢听评书外,还喜欢看武侠小说。
这小沈简直就是武侠小说中男主角的颜值顶配,若自己有个闺女非得招了他做女婿不可。
“咕咕……”
听到肚子咕咕直叫,老柳摸了摸肚皮朝沈愈大声喊道:“小沈啊,刚才吃了你给我买的包子还是觉得饿。
“这样,你给我看会摊子,我去市场外再买点吃的去,很快的,去去就回。”
沈愈捂着耳朵苦笑一声:“柳哥,我的听力没问题,你不必喊这么大声,你去你的,摊子我肯定会给你看好。
“要是碰上来买古玩的,我知道价的就卖,若是不知道价,那就先拖住对方尽可能的等你回来,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聪明,小沈你的眼力与阅历比同龄人高出太多,不愧是沈老爷子的后人,好了,我走先。”
老柳说完,在木制钱箱里取出几张零钞,然后朝街外快步跑去,他要抓紧时间,争取在评书开播前赶回来。
见老柳笨拙的跑步姿势,沈愈笑着摇了摇头。
这老哥的饭量实在是太大了,沈愈来之前足足买了三十块钱的小笼包,大部分都给了老柳,就这还感觉肚子饿,钱挣少了真不够吃饭的。
现在市场内的人很少,可说根本就没什么人,沈愈索性转身再次观起画来。
从面前这幅画的纸质与题诗来看,沈愈推断此画很可能是一位明代宗师级画家的临摹作品。
给沈愈信心的除了卷首的书法外,更在于“白石翁”这方白文印。
“白石翁”三个字出现在字画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国画大师齐白石。
但实际上这枚钤印主人的名气比起白石老人来要大上许多。
白石翁是明代吴门画派创始人,明四家之首,有明画第一人之称,沈周,沈启南的晚号。
沈周在画史上鼎鼎有名,只是现代人对其并不算很熟悉,甚至比不过他三位弟子的名气大。
与他学习绘画与书法的三位弟子分别是:唐寅(唐伯虎),文徵明(文征明),祝允明(祝枝山)。
这三人以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号在各种明代古装影视剧中频繁出现,可说是家喻户晓。
沈愈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又从兜里取出一只纯棉质的白手套,戴好后才稍稍展开了一点画纸。
这次“白石翁”的印章更为清晰起来。
“没错,从笔法到印章大小,都与沈周其它真迹上见到的一样。沈愈啊沈愈,这次你怕是真要发财了。”
对于沈周这位本家,沈愈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打小随祖父学画,沈周的名作不知道临摹过多少。
更有些巧合的是,沈愈的字辈大名也叫沈启南,可说与沈周同名。
沈愈小时候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祖父大笔一挥,为其改名为愈。
因为当时还小,后来各种证件上自然也是沈愈这个名字,“沈启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沈周,实打实的明画第一人。
他开创的吴门画派上承宋元,下启明清,博采众家之长,总览唐、宋、元三朝数十位山水名家之精髓。
并且沈周为人忠厚孝顺,淡泊名利,在人品上无可指摘,所以这位老先生在整个明朝都属于无可争议的顶流巨星。
所有的明代书画大家包括唐寅、文徵明、祝枝山,仇英、陈淳、徐渭、张宏、董其昌,陈洪绶等等都得老老实实的排在他老人家的后面。
直白的讲,沈周的画在古玩市场上就是钱,很多的钱,无数的钱。
呼……
沈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你好,你能不能动一下,我想看看这幅画呢。”
就在沈愈要将画展开时,一个悦耳的女声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沈愈闻声转头,只见身侧一米外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色套裙的美貌女人,此刻的她正瞪着一双如水双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女人年龄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乌黑柔顺的秀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束在脑后,显得人特别精神。
脸上稍稍化了一层淡妆,使其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愈发显的细腻而光滑,就好似一块羊脂美玉般吹弹得破。
得体的套裙搭配黑色亮面高跟鞋,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清新脱俗又妩媚动人的高雅气质。
艳而不妖,媚而不俗,实打实的大美女一个。
望着女人满是期待的表情,沈愈有些诧异的问:“你在跟我说话?”
女人伸出纤纤玉手指着《踏歌图》摹本笑着重复了一句:“是啊,你能稍稍动一下吗?我想看看你面前的这幅画,你挡着我,我没办法看的。”
说完,她的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沈愈,好似想要在沈愈嘴中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可惜让她失望了,沈愈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吐出两个字:“不能!”
“额,什么?”女人抿了抿嘴很是惊诧的问道,她虽然依然在笑,可明显有些尴尬。
沈愈马上冷下脸来,“因为我正在看啊,你想看可以,也得等我看完后不买才行,排队懂不懂?先来后到懂不懂?”
沈愈感觉对方有些莫名其妙,哦?你说看就看啊?大姐,这是古董,不是文具!
现在市场上,沈周随便一幅疑作,都是几百万的价格。
流传有序可以确定为真迹的往往是上千万,拍出四五千万的也有不少。
其中的精品名作更是可以拍出九位数的天价,比如《松窗高士》立轴图最终以1.52亿元落锤。
另外一副送行手卷也以1.48亿的价格成交。
这幅《踏歌图》摹本纵然是明代无名之辈临摹后再请沈周题诗盖章,那至少也是七位数的大漏。
若真是运气爆棚碰到了沈周亲手绘制的摹本,那价值千万也说不定。
沈愈最烦这种自诩长得漂亮就要求别人怎样怎样的人,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沈愈感觉面前这个美貌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曾在某个场合中见过。
但也只能说是好像,因为沈愈在脑中把她的样子过了好几遍,根本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别说是见过,就算是十几年的好友,现在也不是该让的时候。
有时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想了想,沈愈索性直接将画卷起抱在了怀中。
女人脸上浮着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拒绝了我?
竟然有人拒绝我?
好像许多年没有人拒绝自己了。
“小影不要无理,人家小友说得对,是他先来的,就得人家先看,难道你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小伙子,老头子我也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怀中这幅画是一张古人真迹啊?提醒你一句,这很可能是一副摹本。”
斥责美貌女子同时对沈愈出声询问的是一位精神矍铄,气度不凡的长须老者。
他年纪在七十岁上下,个头不算很高,穿着也很普通,就是普通的老人汗衫搭配布鞋,但老者站在摊子前却好似有种山岳般的沉稳。
看两人的长相,很可能是孙女与祖父的关系。
对于老人,沈愈就不能蹲着说话了,忙站起身一本正经的肃然道:“不瞒您老,我对这张画的真假到是不怎么看中,因为我并不打算捡漏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