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到门口,就见苏二狗双手抓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桶子,无比费劲儿地从马车上下来。
刘平要去接,被他拒绝了。
“这里头是水,容易撒出来,桶盖也不管用,我自己来就好,刘大哥你往边上让一让。”
十四岁的小身板儿,提着比石墩还重的桶子,手心全勒红了,手臂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爹!”苏二狗将两桶水搬了下来,抬头看见自家亲爹,憨憨一笑,“我从府城给你打的山泉水!可甜啦!”
傻逼孩子,谁特么给人大老远带两桶水的——
苏老爹心口涨涨的,捏了捏拳头。
……算了,下次再揍你!
去府城这几日,家里的生意没出任何岔子,小吴氏做点心越来越得心应手,加上有小赵氏给她打下手,点心的产量一下子就上去了。
家里的账也是交给小吴氏来记的。
她初次做账,不会写的字,就用画来代替,倒也有模有样的。
苏小小翻了翻:“你的账做的不错。”
很清楚,比不得苏玉娘专业,然而对初学者而言,已算难能可贵了。
再看数目,苏小小惊讶了。
往日做三百个饼子,净利润可以达到二两多,加上卤肉生意的一两,一天满打满算四两,数量再高点儿不超过五两。
可她离开家里的这几日发生了啥事?为啥利润翻了一倍?
饼子还是那么多——
苏小小咦了一声:“一百文?”
有好几笔账,老婆饼卖到了一百文一个。
谁这么豪横?
小吴氏低声道:“是、是怡红院的姑娘。”
苏小小道:“她们看上李小勇了?”
李小勇确实有点儿小帅。
小吴氏道:“不是,她们是冲苏叔来的。”
苏小小:“……”
……
苏玉娘是第二日中午回到小苏家的。
苏小小本以为,她外出“办事”是为了和苏老爹避嫌,毕竟家里人都出去了,只她一人与老爹在家里,恐招人闲话。
哪知这小富婆当真是去办大事儿了。
东屋内,苏小小在记账。
苏玉娘猛灌了几口茶水:“我这几日腿都快跑断了,口水说干,差点儿累死,皇天不负有心人,倒真叫我查出点名堂来了。”
“你去查什么了?”苏小小问。
“老苏家的底。”苏玉娘说,“与你们家有点关系。”
苏玉娘打算自立门户,为了防止老苏家从中作梗,她就想抓点老苏家的把柄在手里。
原本只是去碰碰运气,谁料真能有收获。
苏玉娘忽然讥讽一笑:“你知道我太爷爷当年拿出去的那块玉佩卖了多少银子吗?”
苏小小这回挺给面子:“多少?”
苏玉娘伸出一根手指头。
苏小小:“十两?”
苏玉娘瞪了她一眼:“祖传玉佩只卖十两的吗?”
苏小小就道:“那不是荒年吗?行情不好,当铺那些地方会往死里压价。”
这话让苏玉娘沉默了,是啊,荒年都能卖那么多,若不是荒年——
天啦,那块玉佩究竟是有多值钱!
她叹息:“话是这么说,可好东西,永远不缺识货的。”
苏小小道:“一百两?”
苏玉娘道:“一千两。”
那是三十年前的一千两啊,那是多大一笔财富,够一家子吃好几辈子也吃不完的!
老苏家用来救济村民,所花费的不足百两而已。
什么狗屁的啃糠咽菜?
家里屯着九百两雪花银呢,日日吃燕窝也吃得起好么!
想到这里,苏玉娘真是一股子恶心:“当年粮食的卖价,数量,我全调查清楚了,账本儿我也买到了。”
老苏家若是不啃糠咽菜做戏,大家伙儿兴许还没啥好说道的,毕竟人家自己卖的银子,愿意怎么花怎么花,拿多少出来救济乡亲是人家的自由,不论数量都是大善之举。
“老苏家不干人事啊,这下有好戏看了,不过——”苏小小顿了顿,问道,“你刚刚说与我们小苏家有关,什么意思?”
苏玉娘呵呵一笑,自然不是在笑苏小小,而是笑厚颜无耻的老苏家。
她拿出一块玉佩扔在桌上:“给。”
苏小小看到玉佩的第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玉佩还在,没掉。
随后她拿起来瞧了瞧,不对,不是她的那半块玉佩。
苏小小把自己玉佩拿出来,两块拼在一起,图案完整了。
“一对吗?还是不对,这个质地……”苏小小摸了摸苏玉娘带回来的玉佩,“仿的吧?”
这丫头的眼力劲儿不错啊,自己当时可是辨别了一个多时辰呢。
苏玉娘问道:“仿得像不像?”
苏小小摸着玉佩上的纹路道:“像,确实也是真玉,就是种水太嫩,是上了色的吧?”
苏玉娘意外:“你还懂这个?”
苏小小淡道:“马马虎虎吧。”
前世跟着黎女士学了一点,算不上太精通。
苏玉娘道:“若不是我见过你的玉佩,八成也会上当,当成真正的值钱玩意儿买回来。这就是当年老苏家当掉的那块玉佩的仿品,原本的真品和你的玉佩是一对。”
“你不是说你们家这块玉佩是你爹小时候捡的吗?我爷爷见过你家玉佩,如果玉佩原本就是老苏家的东西,我爷爷当时的反应,一定不会是允许我让三郎把玉佩给你还回去。”
“况且这些年,我也从未听家里人提过,当年卖掉的玉佩是其中一块,还有一块遗失了。”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看来,老苏家当年卖掉的玉佩根本不是什么传家宝,也是来历不明之物。”
捡了别人的东西拿去卖,还吹嘘成自己家的祖传玉佩,真是有够无耻的。
苏玉娘回忆道:“我爷爷对你们家的反应很奇怪,我怀疑,他知道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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