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永恒城贫民窟。
许多民众聚集在巢都建筑的顶端,塔尖,屋脊,伸出来的阳台,高高的信号塔,任何一处能落脚的地方都站满了人,他们抱着身边一切能攀附的东西,全都仰着下巴,抬头望着夜空之中高悬着的那个“月亮”。
没有尖叫,没有哭泣,只有一片寂静。
人们眼睛一直盯着战斗月亮,那些信仰最虔诚的帝皇子民已经搭乘商船舰队登上战斗月亮,但是没有人能料到这场远征。
以及……
所有观看的人都看到了远征军的结局。在泰拉上就能看到月亮表面那些山脉的运动,它看起来就像是闭上了一次眼睛,眨了眨眼,似乎夹还带着对猎物的无情嘲弄。
没了,圣战远征军就这么没了。
傅青海没去看这幅画面,就算不是先知他也知道天上将会发生什么。战斗月亮的移动山脉吞噬掉那支农民十字军的时候,他已经带领着手下们返回了肃正号战列舰。
……
泰拉,皇宫,脑室。
万戈里奇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小房间里,透过窗格也看到了这个局面。其他的高领主仍在开会,圣战期间,他们一直待在议会大厅,密切地期待着能收到什么好消息。
然而,远征军并没有他们预期中的那么英勇,这场战争只持续了不到一天。
万戈里奇不断告诉自己,他对图尔的愚蠢行径没有进行过任何帮助。但他错了,他感到一股罪恶感正在无情地挤压着他的心脏,他陷入了沉思,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那颗战斗月亮表面,被夹碎在山脉的碰撞中。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如此……”
刺客庭大导师的手掌攥紧了。
最后叹了口气,默默离开脑室。
当万戈里奇走进议会大厅时,这里一片沉寂。议会大厅如同圣战开始时候一样座无虚席,集会者们坐在原位失魂落魄。十万多名帝国仆从在此,但却如同空无一人。
一些细微的啜泣声响起,但是哭声分散而且微弱,反而显得这股寂静更甚。
这种寂静一直蔓延到讲台上。整个远征期间,尤斯金娜·图尔一直都站在讲台上,当圣战军成功登陆战斗月亮的消息传来时,她的身形显得愈发挺拔,商船舰队领袖举手投足之间神采飞扬。而现在她畏缩了,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似乎消失在了衣领之下。
万戈里奇想到了那一刻。
当商船领袖和国教教宗在皇宫外发表演讲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要暗杀这两人,以及选择支持这两人提议的那几个高领主,但是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没有下此毒手。
现在他忽然有一些后悔。
万戈里奇目光一一扫过所有至高领主,图尔和她的的盟友们都在沉默。铸造统领库比克平静地看着屏幕,时不时地发出一声二进制的低语,仿佛正在计算什么东西。
是的,铸造统领来了。
值此危急时刻,火星之主放下了他那些繁忙研究,本尊亲自莅临泰拉皇宫。令人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铸造统领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恐惧或惊讶的表情,神色漠然,仿佛来到泰拉只是为了近距离地观察战斗月亮。
万戈里奇微微眯起眼睛。
不久之前,他安插在火星内的一支刺客小队,由一个文迪卡刺客、两个卡利都司刺客和三个文努斯刺客所组成的特殊小队,名叫“红色避难所”。这样一个豪华组合能够暗杀这个银河里的绝大多数目标,然而,这样一支小队,前段时间却在火星上失联了。
万戈里奇心里笃定,他们一定是调查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才被机械神教追杀导致失去联络,铸造统领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火星和泰拉或许并不是一条心。
万戈里奇甚至知道,审判庭也在秘密调查火星,但是维南德手下那些审判官水平太次,还没开始调查就被西卡里安锈迹追踪者和西卡里安怀刃渗透者找到并杀光了。
能同时被审判庭和刺客庭一起怀疑,铸造统领身上的嫌疑已经不是一般大了。
帝国总指挥乌多旁边显示屏亮起。
“兰松上将,大人。”
一个侍从道出来者身份。
“接通。”
乌多坐在座位中间说道。
兰松的全息投影稳定了下来。
“我们收到一个信号,一艘飞船已经离开兽人战斗月亮,正在泰拉的轨道上。”
兰松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袭击终于开始了吗?”
帝国卫队总指挥官威利奥特问道。
“不,这是一艘单独的船,它是来自泰拉的船,我们可以识别它的龙骨编号代码,这是一艘小型商船,名为‘好战之火’。”
兰松说道。
“那么至高领主海军上将,您的建议是什么呢?”
万戈里奇插话问道。
“让它下来,这不可能是入侵行动。”
兰松说出他的看法。
“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内政部长埃卡斯追问道。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点哭腔,显然刚刚万戈里奇听到那些悄悄啜泣的声音就有部分就来源于他。
那是什么?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议会大厅里的所有议员脑里都有这个疑问,一艘商船逼近消息从大厅中传出,正在快速传遍整个首都。不仅仅是皇宫,地表上的所有传感阵列都可以看到这艘船,追踪它的航行路径。
埃卡斯的问题点醒了梅斯林,国教教宗脸上似有灵感一闪而过,他忽然站起来,转身面朝大厅里的所有议员,开始讲话: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梅斯林首先引出这个问题,但他没有给出答案。欧克兽人始终没有发动攻击,这艘商船也不可能是某种灭绝武器,因为它太小了。所以它的到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奇迹。也许,由于人类之主的恩典,使得这艘神圣的飞船已经从我们的敌人那里被拯救了出来。”
国教教宗张开双臂柔声述说:
“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启示!”
有人将信将疑,有人恍然大悟,然而随着教宗不断布道,人们那悲凉的啜泣与惊慌的议论渐渐转化为了整齐的祈祷。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人群离开座位拥上前来,围在教宗身边。信仰是最后的避难所,人们没有真的把这艘商船看作是希望,而是要把商船视为某种启示,祈祷帝皇能够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