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王应豸搂着今年新纳的十五岁小妾,睡得正香。
忽然被一阵鼓噪声弄醒。声音不算很大,听的也不清晰。
因为内城的城门关着,能传到城里,让他听见,外面一定非常喧嚣。
他昨晚操劳到三更天,此时腰疼的厉害。他嘟哝着,这些丘八,大清早的又来讨饷。等天亮了,派亲兵营去诛杀他们。
说完了,他一翻身,继续睡了过去。
此时,蓟州城内到处都是乱兵,四处抢劫、放火。
当初戚继光督师蓟镇之时,沿着长城和边境,布置的大量城堡、烽燧、火路墩、据点。
大批大批的士卒,纷纷离开驻地,顶盔贯甲,手持火器、刀枪。蜂拥奔着蓟州城而来。
数万乱兵趁夜色来到蓟州城下,此时,早已关闭城门。他们进不去城,城下四方而来的乱兵越聚越多。蓟密永三协已经内定被裁撤的新军得到消息后,连夜向蓟州聚集,向王应豸讨要说法。
后半夜,老军本不在裁汰之列,但是,惊闻朝廷裁汰大同等三镇的边军正兵,顿时也惊慌了起来,加之欠饷问题严重,老兵们都想趁机闹饷。
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每次闹一下,多少会发一些饷银来安抚大军。
蓟州城下的乱军越聚越多,城门守将因为经常遭遇闹饷,早都麻木了。况且,天太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只听见城下黑乎乎的一片叫骂声,大喊让王应豸出来说个明白。
「老子是去年才招进新军营的,怎么就变成了空饷了。姓王的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老子的腰牌和军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们威勇营的饷银十八个月没发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这个月连棉衣都典当了。再不发饷银,一家老小没法活了。王大人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呜呜呜」
「赶我们出营,就是要饿死我们啊,你们当官的居的什么心。」
「你们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好过。大家伙儿和这些黑心的官拼了。」
把总许授看到下面情况越来越严重,赶紧跑进城楼把千总胡琦铭叫醒。把情况说了一遍,请千总大人,赶紧去向上面报告。他感觉这一次不像是普通的闹饷。
胡千总半夜下值,刚睡了一会,就被叫醒,心里非常不高兴。待听了他的说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斜着眼睛看着许授,冷冷的说道:「知道了,请许把总立即把情况报告给王应豸大人。
许授打了哆嗦,他可不敢去触霉头。最近多少营官都被打了军棍。
谁敢说欠饷的事情,谁就等于冲王大人的肺管子。
现在在王应豸的高压下,蓟州对欠饷的事情,几乎都要道路以目了。谁也不敢议论。
胡千总看了看他吓得那个草鸡的熊样儿,直接躺下继续睡觉去了。
只剩下许授在风中凌乱。
许授从城楼里出来,正在发愁怎麽办好呢。忽然城内的街道上亮起一长串的火把。看旗号是振武营的兵卒。
这些人一到城下,就迅速冲进城门洞。
许授顿时感觉不妙。他本来就感觉这次闹饷和以往不同。现在,城内的兵卒出现了这种反常现象,顿时一阵手脚发麻。
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沉重的城门已经被打开了。
城外的乱兵发一声喊,一窝蜂的冲进城门。吓得守城门的十几个老卒子,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乱兵当头的一个千总进了城门,冲着打开城门的奋武营把总一拱手,就带着大股的乱兵直奔蓟州的商业街,东关而去。
蓟州紧邻北运河,是水路码头,十分繁华。而东关一带商铺云鳞次栉比
东门外就是码头,而一进城门,全是仓库和货栈,还有一家接着一家的商铺。此时天还没有亮,各个商铺全都上着门板。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打更的老魏头儿,胳肢窝夹着灯笼,一边敲着梆子,一边没精打采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忽然一阵乱兵重来,劈手抢了他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