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吃了那些狗官的肉,喝了他们的血啊,他们把清兵放进来,祸害我们老百姓,房子烧了,粮食抢走了,妻女没了,孩子没了。呜呜呜……」
孙承宗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泪水从浑浊的老眼里滚落。
何可纲听得目眦欲裂,握紧了拳头。他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的人,其实俸禄的一分一毫都是民脂民膏。
百姓一年四季的干活,只能勉强糊口,赶上年景不好还要卖儿卖女,才能交上人头税、田赋、辽饷……。
白天给文官老爷们种地,到了夜里才能光着身子在自己地里忙乎,因为怕穿衣服干活,磨损了衣服。他们穷的一家人也没几套完整的衣服。
好不容易农闲了,还有徭役,还要自带粮食。去十个人,可能就有两三个死于劳累,官差殴打,疾病、寒暑、匪盗、毒虫……。他们就是这样拼命的挣扎,供养着文官老爷们。
可是建奴来了,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却不见有人保护他们。皇帝和文官榨取了他们最后一个铜钱,收了这么高的保护费,为什么不保护他们啊。他们想不通。
辽饷不就是孙承宗拿去搞辽西的防御工事去了吗。到头来,你的人,嫡系,学生一枪不放的把建奴从蓟门天险放了过来。你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哪怕再有一点廉耻,也当羞愧死。
「唉!定远侯有一首诗流传甚广。说的就是朝廷里的衮衮诸公」一个老秀才模样的人叹息着说道。
「褚先生说说,听说定远侯素有诗才,想必是佳作。」一个县学的诸生问道。
县学的教喻和诸生也逃难来了南城。在难民中坐在一起。和周围的农民泾渭分明。
「内外诸臣尽紫袍,何人肯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百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
一时间,周围的人无不掩面痛哭起来。从来没有官员说过这样的话,百姓们的苦难他们都当做没有看见一样。定远侯这些年,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如果不是这次兵灾,北直隶已经很少饿死人了。
孙承宗面皮抖动,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杨凡的诗词,就像是鞭子一样,在鞭笞着文官们的画皮。
这时候,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定远侯倒是会刁买人心了。他也是勋贵的一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写的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就是哄一哄你们这些无知愚氓。」
顿时很多受过杨凡恩惠的人不干了,纷纷站起来喝骂起来。
这个商人周围的家丁们立刻抽出了刀剑,大吼起来。「退后,都退后。刀剑无眼,哪个再敢上前,老子就劈了他。」
那个商人也
是刚刚进城避难的,带着十几个家丁。他看看周围的泥腿子,轻蔑的冷笑道:「你们这些夯货、庄户孙儿懂个屁,生如蝼蚁,命比纸薄,自生自灭,空膏野草,要多少有多少。官员何必要考虑你们的死活。你们只有被官员利用时,才有些许价值。否则你们没有任何价值。」
「我这里也有一首诗,你们听好了。」
那个人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吟诵起来。
「海内海外皆皇土,何曾与人半分毫。
为求功名心血尽,利禄尽是用命熬。
君王怒时人头落,四海升平歌舜尧。
君王无情君恩重,且将厉害说根苗。」
孙承宗大怒,扭头看去。对何可纲说道:「这个狂徒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帝都,吟诵这般大逆不道的反诗!」
何可纲仔细向窗外看去,疑惑的说道:「这个人我也不认识,但是这群人里那个戴斗笠,穿着家丁服饰的人倒是认得的。」
何可纲是在袁崇焕中军那里搞情报的,所以孙承宗才问他。
「那人是谁!」
「张溥,张天如。」
孙承宗惊讶的坐直了身子,喃喃说道:「建奴大军围城,这个关口上,张天如不在江南搞他的复社,跑到京城来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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