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森说的一点没错,整出剧的内容只是在不停责骂矿业老板,说他滥用劳动力,只把工人当牲口,可就是不拿出些正确的解决方案。一两次也就算了,反复出现当然会无聊,我敢肯定它不会再有下一场了。”【2】
贝格特看出了他们的立场,索性换了个理由:“汉斯先生在这儿,聊手术他怎么受得了。”
“什么?这年头还有不喜欢看手术的?”萨尔森笑着说道,“在我父亲的公司里,伊格纳茨老师的手术票价最高被炒到过200克朗,还是第六排视野最差的位置。”
“再说汉斯先生也学过解剖,应该没问题吧。”
汉斯看歌剧倒是出神,被他们提了一嘴这才反应过来:“我?我没问题,你们聊得开心就行。”
贝格特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把这桩不堪回首的往事又简单复述一遍,整件事的重点还是被他放在了卡维身上:“又是那个卡维,不仅捡了个大便宜,还登上了晚报头条!现在他的地位可比我们高多了,伊格纳茨老师显然更信任他。”
“呵呵,我觉得在老师眼里,我们根本没有信任这个选项。”萨尔森倒是看得很透澈,“要不然有你在场,他为什么还特地叫上那个卡维?还不是压根没把你当助手看待嘛,当然要是换成我们两个就更排不上号了。”
“唉,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年,毕业时遇上这么个家伙可太倒霉了。”
“卡维......也不知道老师从哪儿挖来的。”
也许是反复提到这个名字,刚才还在认真听歌剧的汉斯忽然来了兴趣,趁着换幕间隙问道:“卡维?你们说的卡维是谁?”
“哦,只是位助手罢了。”
“助手是干嘛的?”
“就是帮忙送送病人,搬搬东西。”
“干杂活的?一个干杂活的家伙有什么可聊的?”
“他不一样,他父亲似乎在伦巴第开过一家手术诊所。”贝格特解释道,“他说他从小就在那儿帮忙,所以很有临床方面的经验。”
汉斯的兴趣又上了个台阶:“他也和你们一样是医学院毕业的学生?”
“怎么可能,他之前就是个砍树的,连中学都没上过!”
“哈哈哈~原来砍树和砍腿差不多么?”汉斯被自己这句话逗笑了,“没上过中学,那岂不是连字都不认识,他是怎么看懂你们外科病历的?”
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反倒让三人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为什么没上过学的卡维会认识字,而且不是普通的奥地利德语,而是伊格纳茨常用的拉丁文。
贝格特是贵族,从小就学拉丁文倒还没什么。萨尔森和梅伦都是半路学的,很清楚新学一门陌生语言有多麻烦。
“说不定是他父亲教的。”
“一个理发匠?别说我瞧不起自己的工作,在二十年前,或许不用那么久,只说十年前,就算伊格纳茨老师这样的名医也会被人这么称呼。”萨尔森说道,“要不是乙醚麻醉慢慢普及,外科根本没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贝格特对此深有体会:“别说十年前了,就在昨天,那些内科医生们在背地里也是这么称呼他的。”
“既然不是他父亲,那是从哪儿学来的?”
“他可只有17岁......”
......
新歌剧确实没有获得好评,半路就有离席,演出结束后不仅没有谢幕,甚至还换来了不少嘘声。可就是在这种令人难堪的情况下,特等席上却响起了一声声单薄的掌声。
Vienna市民的口味刁钻,要是换作别人,可能没人会去迎合。
但这次站在特等席不停鼓掌的是却是那位一炮而红的著名肖像画家,比起平日里毫无建树的贵族们,他可要有名得多。这不仅是出于汉斯学习绘画的坎坷,更重要的还是得长得够漂亮。
他就站在那里,柔软的金发卷曲在白净的额头上,身上的一切都显得风致韵绝,没有半丝的矫揉造作,单是那双温柔的眼眸投给别人的每一瞥都是一次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