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红砖黑瓦,赤红门窗,大殿两侧镌刻着一幅对联,右边写着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左边刻着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横批:你可来了。
望里看,殿内宛如县衙公堂,庄严肃穆,中央处供奉着红脸木雕城隍像,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威风凛凛,仪仗森严。
夜游神张玉低着头,弓着身,轻手轻脚走在前,停步在大开着的庙门口,拱手说道:“属下张鹏飞,拜见城隍大人。”
秦尧龙行虎步,昂首挺胸走在后,跟着止步,抬目望向木雕城隍像,目光温和,平静,无左顾右盼,轻浮随意之举。
城隍像微微一亮,闪烁金光,自其中传出一道威严低沉的询问声:“汝有何事?”
张玉一指秦尧,恭敬说道:“启禀大人,这位是茅山传人秦尧,秦道长,说是有一条财路想要贡献给大人。事关大人的切身利益,属下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便将其带了过来。”
“又是茅山传人……秦道长,先前来的那名林道长和你是什么关系?”城隍幽幽问道。
“他是我师父。”秦尧坦然说道。
“你们师徒二人的来意应该相同吧?若是如此,请免开尊口,莫要令我们双方难做。”
“大人误会了,在下并非是为请您观礼而来。”
城隍心中诧异,直率道:“无事何必献殷勤?”
秦尧微微一笑:“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哪个会搭救?我家天地银行即将开张,未来必然会与城隍庙产生因果,所以我冥思苦想,想出了一条财路,只为示之以诚。”
一束金光自城隍像眉心处飞出,迅速显化成一道身影。只见他头戴黑色相帽,身着黑青色官袍,面容清瘦蜡黄,眉如利刃,眼似钢刀,不动声色之间亦有威严气度。
仅从外表上看来,只会将他看做一名能臣干吏,丝毫看不出性情中人,以及会贪慕酒色财气的迹象。
“凡夫俗子以金银珠宝为财富,天下修士以灵晶仙宝为财富,地府生灵以冥纸阴德为财富,你可知对我来说,什么是财富?”
秦尧不假思索地说道:“香火!”
“没错,香火!”
城隍声音骤然高昂:“城隍受命于阴曹,却处身于阳世。得不到冥府灵气蕴养,无论生存还是修行,靠的都是香火。
香火旺盛的城隍庙如同神宫,其中城隍可比肩天神,神威莫测。
香火衰败的城隍庙宛如八面漏风的破屋,居住在其中的城隍连生存都是问题,更遑论其他。
秦道长,你说,你能送我一条财路?!”
秦尧心性坚定,丝毫不受其气势影响,自顾自地道:“我认为此事应该在温玉软香之间交谈,在觥筹交错之中商议,而不是在这殿堂内,犹如审犯人一样提问,您认为呢?”
“你可知戏弄城隍的下场?”城隍冷声道:“除非你姓茅,否则茅山也护不住你。”
“我知道,所以断然没有这等心思。”秦尧严肃说道。
城隍抬起右手,大殿内凭空刮起一股龙卷状的阴风,裹住他与秦尧身躯,带着他们离地而起,飞向殿外。
张玉转过身,望着阴风升入夜空,渐行渐远,喃喃说道:“秦兄弟,这桩生意如果成了,从此往后你就是我亲兄弟。如果这桩生意黄了,无论我会不会受到牵连,都他妈会弄死你……”
不提心头发狠的夜游神,且说阴风飞出城隍殿,瞬息数里,眨眼间便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花楼上空,寻了一个偏僻无人的黑暗处,降下风头。
“这里便是府城中最大的青楼,如意坊,秦道长感觉如何?”城隍一指花楼大门,沉声问道。
秦尧抬头看了一眼,默默颔首:“看起来还不错。”
“那就它了。”城隍走出黑暗,在凡人眼中显化出影踪,一步步走向青楼大门。
秦尧大步跨出,跟上对方脚步,在一群莺莺燕燕们或惊叹,或惊悚的目光中踏入这纸醉金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