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低眸说道:“我四個弟子接的任务,死了三個,重伤一個,这惩罚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石坚断然说道:“你徒弟的命是命,那些村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别说是死了三個,就算是全死绝了,也不足以洗刷罪过。”
“那长老的意思是?”千鹤问道。
“马上将你那名活下来的弟子废掉修为,逐出师门,我茅山不能有这种无能且罪孽深重的门徒。”石坚讲道:“还有,教不严,师之惰,你要为此承担相应责任。”
“石坚长老,有点过了。”
四目冷肃说道:“对于那一百多名遇难的百姓,我深表遗憾,但出现这种后果,责任也不全在那四名茅山弟子,更别说牵连到千鹤身上了。
怎么,我茅山就这么冷血吗?
门下弟子侥幸逃生,还要被师门废掉修为?
兔死狐悲,这种判决一旦落定为事实,你让那些普通弟子们心里怎么想?”
“刑堂就是要让普通弟子感觉畏惧的,如果连畏惧都没有,他们就不会将刑堂放眼里。你说兔死狐悲,在我看来却是杀一儆百。有了这案例在,便能警示所有门徒弟子,接任务的时候,量力而行。”石坚说道。
“我不同意。”四目坚决说道。
“你不同意没用,我才是刑堂长老。”
“我请求掌门裁决。”
石坚呼吸一滞,愤然说道:“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你非要将我刑堂内部之事闹到掌门那里,究竟是何居心?”
四目冷笑:“家丑?你都要废掉家人修为,打算将家人驱赶出去了,还谈哪门子的家?”
“不可理喻。”石坚怒道:“四目,你再这么护短下去,刑堂将威望扫地,而你注定成为罪人。”
“我不想和你吵,既然我们双方有分歧,那就请掌门裁决便是。”四目摆手说道。
石坚:“……”
整个茅山谁人不知,掌门最出色的能力就是和稀泥。
让他裁决……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事最好。
“依我看,这件事情后果的确是很严重,但性质没必要上升到刑罚程度,不能寒了广大茅山弟子的心。”不多时,元符宫内,老掌门语重心长地向一众刑堂成员讲道。
石坚目光一凝:“掌门认为应当如何处理为好?”
“千鹤,等你那受伤的弟子养好伤后,就让他下山吧,以后他将不再是我茅山门徒,不过,还是你千鹤的徒弟,明白我的意思吗?”老掌门说道。
千鹤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多谢掌门恩典!”
石坚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毕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有了心理预期,反而没那么难受。
“起来吧。”
老掌门虚抬手臂,而后转头望向石坚:“至于说教不严,师之惰,这说法不能当成刑罚标准,否则株连起来,你是不是要认错,我该不该认错?”
石坚呼出一口浊气,行礼道:“是,掌门。”
老掌门缓缓颔首:“都回去吧,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石坚满心怒火,紧咬牙关,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拱了拱手便向殿外走去。
老掌门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一叹。
可惜了……
如果石坚能有那小混蛋的心性,自己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级了,还在掌门位子上苦熬。
年轻时总渴望权利,渴望上位,但是年龄大了,憧憬的反而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边云卷云舒的生活。
一把藤椅,一卷书。
一把纸扇,一壶茶。
多好啊!
老掌门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翻手间取出一面铜镜,以指作笔,法力为墨,在镜子上面凌空书写下秦尧的名字。
“敕!”
老掌门轻叱一声,单手按在‘秦尧’二字上,将其缓缓压进镜面里。
字符入镜,镜面泛起金光,随即如同水纹般波荡起来,显化出一副画面……
画面中,阳光明媚,秦尧躺在凉亭内的藤椅上,闭着双眼,呼吸悠长,甚至发出轻微鼾声。
一旁石凳上,明眸善睐,可可爱爱的少女手持纸扇,一边为他轻轻扇着风,一边低头看着石桌上的书籍。
岁月静好的感觉扑面而来……
老掌门目光死死盯着这画面,呼吸逐渐急促。
缓缓握紧双拳。
“掌门……”这时,方才跟随众人一起离开的四目突然又折返回来,站在殿外喊道。
老掌门深吸一口气,顺手将铜镜放进宽大的衣袖内,言道:“进。”
“掌门,您脸色看起来有些晦暗,仿佛气郁凝结……您没事罢?”四目大步走进宫殿内,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