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面上激动之色几乎压抑不住,道:“好,好。”
连道了两声好字。
默然片刻,道:“贾卿练得一手好兵。”
贾珩朗声道:“臣只略输微薄之力,赖将校用心,士卒勤勉,至此,京营诸军,方可于今日一观。”
崇平帝看着身着蟒服,面容清俊的少年,点了点头,须臾,道:“拟旨,贾珩先察敌机警,于京营立威营变乱之时,星火点兵,戡乱制暴,护佑神京帝阙,后奉命督练京营,襄理军务,于正旦阅兵扬武,恪勤忠勇,特晋贾珩之爵为一等男,钦此。”
当初,贾珩及时出兵,平定了京营变乱,崇平帝考虑到贾珩刚升一等将军未久,就只加了锦衣都督衔、赐蟒服,以示嘉勉,但并未给予爵位的封赏。
此举,实际上是薄功了。
严格论起来,可策勋定为男爵,但最多升为三等男,二等男,加不了一等男,之后贾珩协助李瓒襄赞军务,整训京营,如今两功同计,晋爵为一等男,倒也水到渠成。
当然,崇平帝也是另有打算。
晋爵之旨一出,城门楼短暂安静片刻。
杨国昌面色倏变,拜道:“圣上,老臣以为万万不可!贾子钰虽有薄功,但皆为本职之责,岂可滥赏其爵,况太祖定制,非有功于社稷,绝不可封五等爵,老臣以为万万不可!”
这是乱命,他绝不会奉旨,哪怕为此触怒天子,他也在所不惜!
崇平帝闻言,目光微冷,看向杨国昌,道:“贾珩领兵戡乱,护佑神京安宁,难道不是有功于社稷?贾珩上《平虏策》为大汉制定边策,难道不是有功于社稷?贾子钰整羸弱之军鹰扬武事,阅兵御前,难道不是有功于社稷?”
杨国昌闻言,心头一震,后背竟有冷汗渗下。
并非因为天子所罗列的贾珩可升爵的理由,而是因为,这是天子第一次当着这般多人的面斥责于他。
难道天子已生罢相之意?
这时,李瓒面色淡漠,沉声道:“杨阁老可能不知,于北平设经略安抚司,就是贾云麾的主意,其策疏可为平虏定边之大略遵行,况前日平定立威营叛乱,护佑中外安宁,又整顿京营,更是社稷大功,今贾子钰为武勋,不晋其爵,可彰赏罚分明之意?”
除《平虏策》提到的设经略安抚司,策疏所言于河北等地开办团练,都是他当初为天子建言,但为杨国昌极力反对的策略。
这时,太上皇远远看向君臣争执一幕,目光闪了闪,暗暗摇头。
在隆治二十二年后,党争已现端倪,这杨国昌当初是因为一件什么事来着,被他放逐,后来以其计货度支之才,而为雍王所用,逐级提拔,选入中枢问事。
韩癀开口道:“杨阁老,以贾云麾先前之功,就足以晋为五等爵了。”
此刻在天子兴头上泼冷水,实在不智。
京营已经由圣上托付给贾珩,不升其为五爵, 单凭一等云麾将军的勋爵,如何管领诸将?
左右不过一等男爵而已,如今多少混吃等死的勋贵,都是这个爵位,可谓比比皆是,予其一个男爵,便于其统兵,就如此煞有介事,亲自下场,不过是愈发得圣上所恶罢了。
真以为圣上离了你张屠户,就吃了带毛猪?
此刻,两位内阁阁臣陆续开口,其他文武百官见风向不明,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也不敢插言。
在陈汉功爵体系中,公侯伯才是超品,独一档的存在,而子男之爵则要逊色许多。
一些文官多是产生了与韩癀相同的想法,觉得杨国昌有些反应敏感,许是因为昨日被贾珩弹劾而记仇。
杨国昌站在原地,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崇平帝沉声道:“杨阁老,赏罚不明,百事不成,赏罚若明,四方可行,以贾珩先前之功,晋其爵为一等男,顺理成章。”
说着,转而看向对面的蟒服少年,道:“贾卿以后要勤勉用事。”
贾珩闻言,面容震动,目中几有泪光闪烁,声音似有几分哽咽,“圣上简拔臣于微末之间,爵赏功名不断,皇恩浩荡,天高地厚,臣纵粉身碎骨,也难报君父栽培之恩。”
杨国昌看着这一幕,心头愈是凝重。
见得少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崇平帝目光深处也有几分满意,暗道,这才是少年人。
对着贾珩说道:“京营之兵,还需磨砺劲旅,朕等你整军出征,克虏报捷,彼时,公侯之爵,朕何吝之?”
不晋其爵,还要驱使执掌京营,五城兵马司诸要害之兵,他只怕夜里都睡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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