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羞辱于他?
贾政也察觉出这气氛不大对,张了张嘴,“子钰。”
贾珩看着贾政,面色肃然,说道:“二老爷,贾府尹是二老爷举荐给吏部的吧?”
经过剿叛之功,他荣升为锦衣都督,手执天子剑,比之当初初封云麾将军之时,权势已判若云泥,他没有罢黜文官之权,但却有密奏天子以及纠劾不法之权。
如果之前还能说对薛蟠之事懵然不知,那么经过先前香菱一事的身世查访,就不好再装糊涂,等着别人去挑破了。
薛蟠这个脓包,需得主动适时挑破了,否则被有心之人煽动,极有可能牵连到贾家。
至于薛蟠,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仔细梳理案情而言,冯渊并非被当场打死毙命,而是抬回家后三日才死,两家争买一婢,薛蟠纵奴殴伤过失致死,原罪不致死。
况薛蟠是独子,年岁尚幼,其情可悯,陈汉律法更有“留养承祀”之律。
总之,薛蟠倒不至判死,大概率是流徒之刑,若是运气不错,等着大赦天下,再放将回来。
贾珩目光咄咄,盯着贾雨村,问道:“贾府尹可识得甄士隐?”
此言一出,贾政不由愣怔,暗道,这甄士隐是何人?
难道是江南甄家族人?
然而,贾雨村却面色倏变,心头“咯噔”一下,道:“云麾将军认得甄老先生?”
贾珩冷声道:“当年贾府尹未得科考显迹,曾在葫芦庙中安身,其间无盘缠上京赶考,这位甄士隐老先生,赠银予你赴京。”
“而后,却不想甄家因其女英莲在元宵节被拐,葫芦庙炸供,累遭祝融之灾,等你一晃**年,加官晋爵,就在几个月前,在金陵府时,接到一桩案子。”
“却是有拐子将一女孩儿邀卖两家,以致两家争抢一婢,发生殴斗,闹出一桩人命官司,而你为金陵府尹,本应秉公处断,对恩人之女英莲更应当援手解救,以全当日恩义!然你并无怀恩之心不说,还错判冤案,徇私枉法!贾府尹,古人言,滴水之恩势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般对待对你恩重如山的甄士隐老先生的?”
清朗之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如亲眼所见,将事情经过道出,落在厅中,半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贾雨村此刻被对面少年戳破丑事,已是惊惧交加,面如土色,一句都不好辩驳。
这些隐情,这少年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想要张嘴辩解,耳畔却听到一声冷哼,心头一突。
贾珩沉声道:“本官为锦衣都督,掌天子剑,贾府尹还要狡辩抵赖吗?”
贾雨村身躯颤了下,宛若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心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贾政脸色微变,看向贾雨村,急声道:“雨村,子钰所言可为真实?”
虽心头生出一些猜测,这案情怎么与蟠儿的案子相似?
贾雨村脸色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猛然看向贾政,面带苦色,说道:“政公,学生也是有苦衷的,那英莲之女已为政公外甥薛蟠所买,又因纵奴打死冯渊,下官两相为难,只能如此处置,不然要如何判罚?”
他打定一个主意,只要攀扯到贾家和薛家身上,他就能与贾家捆绑在一起,贾家就需要保他!
“蟠儿?这”贾政张了张嘴,脸色难看,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贾珩面色微冷,沉喝道:“此事,究竟是你自作主张,还是身后另有人指使?事到如今,还不从实说来,本官必将此案陈奏于上,治你个徇私枉法之罪!”
贾雨村骤闻此言,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辩解道:“云麾,下官也是有苦衷的啊,当时去信给王节帅,也是得了王节帅认可的。”
贾珩皱了皱眉,道:“王节帅?可有书信留存?”
贾雨村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这书信,下官放在金陵旧宅,并不在身上。”
他就不信,这贾家连薛王两家也不顾,非要奏于圣上。
贾珩面色顿了顿,沉声道:“贾府尹,本官要进宫面圣,具陈此事,如是圣上派人查问,你据实而言,不得隐瞒曲直,你可明白?”
不将此案主动了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在忠顺王这些政敌手里,势必作为攻讦于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