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官群情汹汹,随着贾珩,向着大明宫而去,原本从部衙、寺监官厅赶来的官吏,闻听此讯,无不愤慨景从。
而坤宁宫中,正在用膳的崇平帝早已放下筷子,面色疑惑地问着一旁旳大明宫内相戴权,道:“可问清了,方才是哪里的鼓声?”
方才他正在陪着皇后用膳,结果听到鼓声如雷,心头就是一惊。
戴权道:“陛下,是有人伐登闻鼓。”
一旁的宋皇后那张雍容华美,典雅明丽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不虞之色,道:“陛下,既是有民喊冤,着有司论断就是,如何擅伐登闻鼓,闹得满城风雨。”
崇平帝摆了摆手,轻笑了下,说道:“登闻鼓多久都没响了,想必是出了大案,梓童你先用着膳,朕去看看。”
宋皇后闻言,丹唇翕动了下,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早上才喝了一碗粥,方才又没吃上几口饭。”
“无妨,原也不饿。”崇平帝难得笑了笑,接过一旁戴权躬身奉上的冠冕,正了正冠,而后就在一众内卫的拱卫下,上了肩舆,向着大明宫而去。
宋皇后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的象牙筷子也放下,一张秀美绝俗的脸蛋儿多少有些食不甘味,吩咐着一个内监,道:“你跟着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儿。”
那内监顿时领命去了。
崇平帝行至大明宫太极殿,正好碰到从前方过来禀告的内监,着一旁的戴权询问。
那小太监跪下,颤声说说道:“回禀陛下,云麾将军贾珩伐了登闻鼓,带着一众文官已经到左掖门了,正向着大明宫来,觐见陛下呢。”
“贾珩?他伐登闻鼓做甚?”崇平帝闻言,心头微动,面上现出一抹疑惑,问着一旁的戴权。
倒是没有多少被惊扰之后的愠怒,而是疑惑。
他不是刚刚封了他云麾将军之爵,别是又要辞了罢?
戴权心头一凛,暗道,这贾珩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伐登闻鼓作甚,惊扰圣驾,祸福难料。
听着崇平帝声音平静,并无多愠怒,戴权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不用了,既然群臣都往大明宫扣阙,朕也过去。”崇平帝凝声说道。
戴权闻言应了一声,遂吩咐着内监向着大明宫而去。
不多时,大明宫前的广场上,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人,大约有七八十号人,都是头戴乌纱,身穿各色官服的文官。
翰林科道,六部詹事,甚至有一些着绯红官袍,绣孔雀、云雁补子的三四品官员。
显然侍郎一级的官员也到宫门凑热闹。
至于武将倒未见,彼等一下了朝,就骑马出了宫门,径直回家而去,反而恰恰错开。
宿卫宫禁,闻讯而来的神武将军冯唐,领着一队内着红袄,外披黑色甲胄的禁军兵卒,列队两旁,维持秩序,充当仪卫。
原本登闻鼓的御史,方从谦与几个都察院的御史,临时充任纠仪御史,让一众官员列队而侯,不得大声喧哗。
但群情汹汹,根本没有太多用,有人在骂京兆衙门尸位素餐,有人骂五城兵马司,还有一二声音骂梁侍郎,让在一旁脸色黑成锅底的梁元太阳穴直跳,目光愤恨。
甚至有人低声窃窃私语,目光咄咄,也不知蠢蠢欲动,到底在串联什么。
贾珩立于众人身前,眸光流转,将官吏诸般神色收入眼底。
一个词在心头涌起,政潮!
他虽然是发起者,但极有可能不受他控制。
等下需得应对好天子才是。
“既要闹大,也不能闹大,否则,就成了意气之争,反而被人当了枪使。”贾珩心头打定主意,等下见机行事。
政治斗争归根到底还是人事斗争,不要作意气之争。
他现在相当于往粪坑里扔了一个炸弹,虽然有可能把敌人炸死,但也有可能溅得自己一身粪。
“需得把裘良搞下去,还有东城,需得拿到整顿的主导权,然后侵蚀兵马司职权,否则这场政争就成了无谓之争。”贾珩眸光低垂,迅速盘算着。
而在远处,内阁首辅杨国昌也在迅速往这边儿赶,行至左掖门,见着黑压压的一群官吏围拢着,喧闹嘈杂。
杨国昌苍老面容上,脸色就有些难看,对着一旁户部侍郎齐昆,愤然道:“贾子钰挟百官扣阙,这是要闹得朝廷大乱吗?”
明明是昨天在御前定下之事,先由贺阁老查察此事,控制此事影响,现在闹得士林哗然,几乎可以想见,弹章如潮,势必不能善了。
齐昆面带忧虑,说道:“恩相,现在关要是如何平息此事,只怕朝局震荡,人心惶惶啊。”
杨国昌布着老年斑的脸上也有几分凝重,正要说话,忽地见到不远处,内阁次辅韩癀以及刑部尚书赵默,一前一后向着大明宫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