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清晨。
天气晴好,水波不兴。
通阳河河湾上高台醒目,两岸看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穿的都十分隆重,有官服穿官服,无官服的也要穿近似礼服的厚重衣服,而且排到看台后面去。
扫视全场,还是有官服可穿的人多些。
事实上这也是来自庙堂的典礼,本来是有一套定规典仪的,在当年必须要在京城举行,皇帝亲临。但是如今越来越不讲究了。不但挪到了地方,只派了个钦差传旨,而且本地做主的高远侯明明也在精心准备典礼,但是各方布置不按定规走,弄得不伦不类,十分古怪。要是外行可能就被盛大的仪式唬住了,但是朝廷中的官员可不会发现不了,都觉得高远侯离经叛道,大不寻常。
更何况典礼的观众竟还有些三教九流之辈,也上大雅之堂,与官府同列,众贵人是心中不满的。
虽然不满,但也无人表露出来,一则这里是高远侯的地盘,高远侯地位崇高,一般人得罪不起。二则,上面还有一位神秘强者端坐,压得众人不敢多言。
那神秘强者自然是从天下下来的剑仙殿下。他坐的位置正在中央,坐北朝南,要在京城,那是给皇帝陛下留的。
虽然别人坐这个位置肯定是僭越,但剑仙又另一说。虽然他们只称“殿下”,应当比天下之主“陛下”低上一层,理论上当剑仙下界,也要尊重人主,不得僭礼,但这种事还得看双方的实力对比。
当年晋太祖席卷天下,御极宇内,号令九州莫敢不从,那时有神州之主的身份加身,天上来的剑仙哪一个不对他客客气气,有商有量?
甚至传说太祖不点头,那些剑仙都不敢随便降临。
现在嘛……
现在坐在皇宫里那位幼主,别说天上的剑仙,就是多走两步出了京城乃至皇宫,基本上就没人听他的了。是以剑仙的地位自然又心照不宣的往上抬。即使这里有朝廷的钦差,形同天子亲至,也没有提出异议要挪挪座位。
而且现在众人的注意力也没太集中在礼仪上,而是都在奇怪:
怎么不见那位汤昭啊?
莫非还在沐浴更衣?
但是现在钦差都到了,高远侯也在场,吉时将至,他作为受封者还不出现,这谱也太大了吧。
更别说剑仙也在等他,怎么还真玩“千呼万唤始出来”那一套啊?那是拿乔,自抬身价的手段。眼见天上天下的贵人都在这里,你拿乔惹恼了哪一个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其他人,就连和高远侯通过气的钦差敏夫人也有些疑惑,用目光示意高远侯。
高远侯算着时辰,道:“可以开始了。”
“嗡——”
就听礼乐声响起,沉闷的号角声仿佛从远古而来,要往未来而去。
“不对劲啊。”看台上王飞低声道:“这声音不是礼乐,而是军乐,是军号。”
他身份高贵,是正经的雪山王世子,此番是光明正大代表雪山王来的,地位在宾客中数一数二的显赫。因此没和熟悉的云西雁坐在一起。在他身边是和他身份类似的寿王府的小王孙。
寿王乃是当今皇叔,地位崇高,不过王飞是正经的世子,而这位小王孙只是寿王一个寻常孙子,寿王至少有两位数以上的孙子,小王孙就不如王世子了。
按照王室的辈分,小王孙得叫王飞一声:“王叔。”那年纪还不过二十的小王孙挺巴结这位世子,这几日“王叔、王叔”叫的很顺口。王飞看在同是宗室的份上对他也不错。
小王孙显然是纨绔子弟啥也不懂,问道:“王叔,演奏军号是什么意思?”
王飞道:“那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
是出征!
他正琢磨这个回答不太像话,似乎怎样也不能适用这个场合,就觉得身子一飘忽,向天上飘起。
不知是他在飘,所有人都飘了起来,或者说是观众台飘了起来。
这种漂浮相当沉稳,看台就像一个八抬大轿被稳稳抬了起来,唯独高度高了一些,往上十丈有余还不肯停下。这个高度对那些懂御剑的不算什么,但对于小王孙这样的纨绔来说显然太高了,他差点尖叫出来,抓住王飞的胳膊才稳住。
这时高远侯道:“诸位贵宾勿忧,这个看台是我们主动升起的,因为下面这个仪式不适合太近观看。而且看台四周有保护措施,只要不离开看台,我保证你们安然无恙。”
她说的十分镇定,仿佛是在宣布一场表演的开场。
高远侯还是有信誉的,众人都信了,但信了不代表不慌。尤其是小王孙这样的,不由得手足无措,抓着王飞的袖子道:“王叔、王叔,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