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焕轻声劝他:“别说气话……”
“我还没开始说气话。”白涯不客气地打断他,“姓君的,我是真搞不懂你啊,你这种女的我确实头一回见。要说真本事吧,你确实有,但我怎么总觉得脑子差点?你出航之前有自己的计划吗?还是朝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看你真是当兵当傻了,就知道服从命令听从安排,一点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走哪儿算哪儿,明知是死路也要撞墙。”
要说这话是有点过分,祈焕虽然不觉得说错了,但这时候讲这些……没必要,距离内讧倒又进了一步。不过意外的是,君傲颜非但没打算和他吵架,反而附和地点了头。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因为战士是不能质疑命令的,战士也不能后退。”
“我求你过过自己的生活行不行?你爹走后你不是不在营里了吗,怎么还这德行。”
“习惯了吧。我和我爹一样,认定一件事,就一条路走到黑。我们只能向前,因为没有退路。就像任何一场战争,如果没有必胜的决心,别说赢不赢得了,活不活得下去都是问题。这一切从来不是告诉自己‘我可以’,而是‘我必须’。”
白涯似乎有些不屑:“那不就是洗脑么?怕死,怕失败,怕惩罚,才刻意让自己忘掉没能成功后会发生的事。”
“老白……”
“你说的也没错。”君傲颜示意祈焕不必劝架,“人人都会害怕。但是我们清楚自己在怕什么。我在军中认识了不少人,有一部分人觉得,战士就是战士,不该有感情可言,更不应有所畏惧。这些人中有士兵也有将军。但我爹不这么觉得。他教我,人该学会害怕,学会敬畏。怕死是因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怕失败是因为担心亡国之殇,怕惩罚是唯恐自己不再被重视,不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价值。恐惧的背后还有恐惧,恐惧堆砌在一起,成为我们牢不可破的铠甲,去与那些不该发生的事相抗。”
白涯和祈焕都没说话了,两人齐刷刷盯着她。看来君傲颜的确是和她爹读过不少书的,说不定在奚叔那儿也学了不少东西。她还真不是光会提着刀打打杀杀的人物。
……当真如此?
白涯忽然发出一阵冷笑。
“你在敌群里策马砍杀之时,心中也会有这层敬畏么?不见得吧。不然怎么血溅到你的脸上,你也不会眨眼呢?”
这是一种恶劣的讽刺。看得出,他对君傲颜的那番话着实存疑。倒不是质疑那番话的内容,而是在质疑说出这番话的人本身。她那种嗜杀的本性早已在他面前暴露无遗,现如今说的是冠冕堂皇,做的嘛……
“你也从未拥有什么敬畏之心吧?我也不见得你恐惧过什么。你没有恐惧。”
“我没有。”
“这是好事吗?”
这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反讽,傲颜也很聪明,她精准地抓住了关键。祈焕一早就觉得,他们俩或许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无所顾虑,无所畏惧,无所敬仰。只不过,他们所不喜欢的恰好也是自己这个类型。但话说回来,说不定这两人很适合九天国呢——各种意义上。
“你也不知恐惧为何物。”君傲颜继续说,“比如你此次求生,你不是怕死,你只是痛得受不了。为了避免这种疼痛,你朝着生迈进。当然了,死是一劳永逸的,但两者权衡之下,你判断出生还的概率更大,这种选择更好。”
“所以呢?”
“所以,我想问你:若有朝一日你判断出自己必死无疑,你还会奋战到最后一刻么?”
“会。”
“为什么?”君傲颜轻轻皱眉,“不甘心?”
“不坚持到坚持不住为止,怎么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在撑到极限之前就放弃,听起来可真是憋屈。我不好过,敌人也别想好过。怎么,如果是你,你该不会放弃挣扎了吧?”
“我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祈焕忽然将双臂伸到两人面前,做着向两边划开的手势,制止他们继续危险的话题。当然话题本身不危险,危险的是可能导致的形式。他已经确定了,这俩人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厨子不一样,卖的地方也不一样。到最后,这俩还是凑到一张桌子上去了。
“给我点面子,二位。我一会要是下去冒死找海草,回来发现你们撕头发扯脸皮打得鸡飞狗跳,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另两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各自靠在相距较远的两棵树下,都闭了眼,不再说话。保留体力是必要的,全浪费在自己人身上吵吵闹闹,怎么算怎么亏。祈焕也开始闭目养神。他不敢睡太久,夜叉随时可能会找到他们。他还要在那之前找到绿鳃草,还要防止这两人闹掰……
夜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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